白泽转头,伸手指向那座只说规模、不抬起眼的雄镇楼,“屋舍就牢固了,世上家家相亲,孝如卯榫,在家中遮风避雨不难了,推开门去,读书越多,琢磨越多,忠义礼仪就自然而然跟上了。要我说啊,以后哪天门内世道变得亲情疏离,夫妻离散无负担,门外世道人人为己,傻子太少,聪明人太多,那个世道才是真正在往下走,因为世道这个屋舍的细微处,越来越失去黏『性』了。所以这也是老秀才当年不愿首徒崔瀺太早推出“事功学问”的原因所在,不是那头绣虎的学问不好,而是一个不慎,就会弊端太大,到时候至圣先师、礼圣亲自出手补救,都难有成效。父子之间,夫妻之间,若是都要斤斤计较利益得失,那就会比释道两家更早进入人心上的末法时代。”
白泽微笑道“山上山下,身居高位者,不太害怕不孝子弟,却极其忧心子孙不肖,有些意思。”
白泽突然笑道“我都硬着头皮说了你这么些好话了,你就不能得了便宜不卖乖一回”
青婴愕然,不知自家主人为何有此说。
白泽无奈道,“回了。去晚了,不知道要被糟践成什么样子。”
白泽带着青婴原路返回那处“书斋”。
青婴只见屋内一个身穿儒衫的老文士,正背对他们,踮起脚跟,手中拎着一幅尚未打开的卷轴,在那儿比划墙上位置,看样子是要悬挂起来,而至圣先师挂像下边的条案上,已经放上了几本书籍,青婴一头雾水,更是心中大怒,主人清净修行之地,是什么人都可以擅自闯入的吗但是让青婴最为难的地方,就是能够悄无声息闯入此地的人,尤其是读书人,她肯定招惹不起,主人又脾气太好,从来不允许她做出任何狐假虎威的举动。
白泽站在门槛那边,冷笑道“老秀才,劝你差不多就可以了。放几本我可以忍,再多悬一幅你的挂像,就太恶心了。”
听闻“老秀才”这个称呼,青婴立即眼观鼻鼻观心,心中愤懑,刹那之间便『荡』然无存。
她当年被自家这位白泽老爷捡回家中,就好奇询问,为何雄镇楼当中会悬挂那幅至圣先师的挂像。因为她好歹清楚,哪怕是那位为天下制定礼仪规矩的礼圣,都对自己老爷以礼相待,敬称以“先生”,老爷则至多称呼对方为“小夫子”。而白泽老爷对于文庙副教主、学宫大祭酒从来没什么好脸『色』,哪怕是亚圣某次大驾光临,也止步于门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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