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才找了这么个客栈吧?”
“之前在街上,瞥了眼柜台后边的多宝架,瞧着有眼缘,还真就跟掌柜聊上了。”
宁姚不再多问什么,点头称赞道:“脉络清晰,有理有据,既偶然又必然的,挑不出半点毛病。”
陈平安说道:“我等会儿还要走趟那条小巷,去师兄宅子那边翻检书籍。”
宁姚不置可否,起身去开了窗户,趴在桌上,脸颊贴着桌面,望向窗外,因为客栈离着意迟巷和篪儿街比较近,视野中处处灯火通明,有书楼挑书灯,有酒宴酬答的烛光,还有一些年轻男女的登高赏月。
陈平安很少见到这样懒散的宁姚。
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偷偷伸长脖子,望向宁姚的背影,好像比起剑气长城那会儿,又有些细微变化,稍稍瘦了些。
女子的发髻样式,描眉脂粉,衣饰发钗,陈平安其实都略懂几分,杂书看得多了,就都记住了,只是年轻山主学成了十八般武艺,却无用武之地,小有遗憾。而且宁姚也确实不需要这些。
背对陈平安,宁姚始终趴在桌上,问道:“之前在一线峰,你那门剑术怎么想出来的。”
陈平安立即收回视线,笑答道:“在城头那边,反正闲着没事,每天就是瞎琢磨。”
在本命瓷破碎之前,陈平安是有地仙资质的,不是说一定可以成为金丹客、或是孕育元婴的陆地神仙,就像顶着剑仙胚子头衔的剑修,当然也不是一定成为剑仙。而且有那修行资质、却运道不济的山下人,不计其数,可能相较于山上修道的波澜壮阔,一辈子略显庸碌,却也安稳。
宁姚转过头,说道:“本命瓷一事,牵扯到大骊朝廷的命脉,是宋氏能够崛起的底子,其中有太多处心积虑的不光彩谋划,只说当年小镇由宋煜章住持建造的廊桥,就见不得光,你要翻旧账,肯定会牵一发动全身,大骊宋氏百年内的几个皇帝,好像做事情都比较硬气,我觉得不太能够善了。”
陈平安点头道:“我有数的。”
宁姚突然说道:“有没有可能,崔瀺是希望你在心境上,变成一个孤家寡人、离群索居的修道之人?”
陈平安双手笼袖,桌底下伸长双脚,一双布鞋轻轻磕碰,显得很随意闲适,想了想,点头道:“好像有点。”
其实四位师兄当中,真正指点过陈平安治学的,是左右。
“可这不是会把你推向道门法脉吗?”
“只是有可能,却不是必然,就像剑气长城的陆芝和萧愻,她们都很剑心纯粹,却未必亲近道门。”
宁姚沉默片刻,说道:“你算不算信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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