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瓶洲向来喜欢以观湖书院划分南北。
北方多蛮夷,南方皆教化。
南人瞧不起北人,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哪怕是北方的大隋文豪,面对南涧国的士子雅士,都是要自认矮人一头的。故而南方世族高门,以嫁入北方为耻。
临近年关,南方一处喧闹集市上,有光脚的中年僧人托钵而行,面容方正刚毅,缓缓而行。
有杂耍艺人使出浑身解数,博得阵阵喝彩声,僧人看到一根木桩子拴着一只小猴儿,干瘦干瘦,故而显得眼睛极大。
僧人蹲下身,掏出半块生硬干饼,掰碎一点,放在手心,伸向枯瘦小猴。
它却被僧人的善举给惊吓到了,惊慌失措地向后逃窜,铁链被瞬间绷直,一个反弹,满身鞭痕的小猴子顿时摔倒在地,身躯蜷缩,细细呜咽起来。
僧人轻轻将掰碎的干饼,放在木桩附近,将剩余半块干饼又掰碎一半,零零散散放在地上,然后又把铁钵放下,这才起身向后退去,最后盘腿坐在距离木桩隔着三四步的地方,开始闭目,嘴唇微动,默诵经文戒律。
行也修行,坐也修行,万里迢迢,一直苦行。
饥寒交迫的小猴子委实是饿惨了,在僧人坐定后,怯生生望着他半天,终于鼓起勇气去抓住一块碎饼,退回原地低头啃掉后,眼见着僧人无动于衷,便愈发胆子大了,再偷吃了一块,如此反复,无意间发现铁钵内竟有些清水,便去喝了口,隆冬时节,钵内清水竟然有些温暖,这让小猴子有些舒坦,更加不怕那僧人了,大眼睛直愣愣望向那个光脚光头的家伙,仿佛充满了费解。
僧人念完一段经文后,睁眼起身,小猴子便又躲避起来,僧人只是弯腰拿回铁钵,就此离去。
小猴子扶着木桩子,望向僧人的背影,很快消失于拥挤的人海。
它破天荒打了个轻轻的饱嗝,伸手挠了挠干瘦无肉的脸颊,眨着大眼睛。
光脚僧人低头行走于人山人海之中,便是被路人撞了肩膀,也从不抬头,反而右手在胸前行礼,微微点头后,继续前行。
集市上有个疯疯癫癫的老人,眉发打结,邋里邋遢,衣衫褴褛,只要他遇上稚童,不管孩子们的长辈是富贵还是贫穷,都要凑过去询问一个同样问题,大多数老百姓对此见怪不怪,多是牵着孩子加快步伐离去,也有一些会笑骂几句,一些个脾气不太好的青壮汉子,还会朝老疯子推搡几下,从头到尾,老疯子都只是重复那个古怪问题。
“你家孩子取名了没有?”
有对老人知根知底的一群年轻浪『荡』子,堵住老人,其中有人一脸坏笑问道:“我家有小孩儿还未取名,你要如何?”
老人顿时眉开眼笑,高兴得手足舞蹈起来,说道:“我来取,我来取名,这次我一定取个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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