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狩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些话比较难以启齿,便停步蹲下身,将印章收入袖中后,伸手去抓田边一棵重思米水稻的金黄稻穗,结果就挨了陈平安一句,“你手怎么这么欠呢。”
陈平安坐在一旁,然后捡了一块石子,抬起布鞋轻轻刮泥,随口笑道:“斐然如今已经是公认的蛮荒共主了,齐兄倒好,连飞升城城主都还没当上,只被说成是半个城主,我都要替齐兄打抱不平。”
既然你不好意思开口,那我就帮你搭个台阶好了。
齐狩缓缓道:“陈平安,我是不是这辈子都当不了那个城主了?”
陈平安问道:“为何有此问?”
齐狩说道:“直觉。”
陈平安笑道:“你又不是娘们,女子直觉才准。”
齐狩问了一连串问题,“祖师堂空着的那两把椅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你的安排?还是有什么讲究,比如是早年老大剑仙交待的事情?宁姚也没说缘由。外界猜了这么多年,也没个确切答案。”
相对最为可信的一个观点,是说那两把空悬座椅,一把留给未来城主,一把留给五彩天下的天下第一人。
真是如此,就比较符合老大剑仙的作风了。
陈平安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可能真是老大剑仙让宁姚这么安排的吧,回头我问问看。”
事实上,陈平安真正要问的,其实是陈缉,或者说早年的老剑仙陈熙才对。
齐狩问道:“如果是让你猜呢?你觉得是为什么?”
陈平安想了想,轻声道:“过去的都已过去,未来的还未到来,两把椅子就永远空着了,也不算空着吧,反正就像两位相邻而坐的剑修,却不是具体的某个人,不是现在还在纠结能否成为城主的齐狩,甚至不是已经稳坐天下第一人的宁姚。而只是过去却不被忘却的所有剑修,与未来会成为将来的所有剑修。”
齐狩思量一番,竟然觉得陈平安这个临时给出的答案,颇有道理,极有意思,不由得感叹道:“果然是读书人!”
陈平安气笑道:“好不容易跟你聊点掏心窝子的话,你就这么不知好歹,欠骂是吧?”
齐狩双臂环胸,看着金灿灿的稻田,就像他当年独独相中的那方印章,边款内容写那家给人足,时和岁丰,筋骸康健……
不然以他跟陈平安的那点交情,岂会照顾晏家铺子的生意,只能是捏着鼻子,拗着心性,托人帮忙买下那方一见倾心的印章。
齐狩沉默片刻,说道:“虽说是最不可能的事情,但是直觉告诉我,那个城头最新刻字的剑修,不是我家老祖,不是宁姚,也不是刑官豪素或是陆芝,而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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