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位于浯溪最上边的村子,今年新开了一座私塾,蒙学开馆,开业那天,放了一通鞭炮,震天响,下边两个村庄都听得见,这是明摆着要打擂台了,教书先生,是个外地人,姓陈名迹,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
陈迹,呸,听这个名字,就是个土包子,绝对不是那种书香门第出身的读书人。
赵树下笑问道:“先生擅长望气、堪舆,这三个村子的风水,能说道说道吗?”
陈平安嗑完瓜子,拍了拍手,忍不住笑道:“又不是为了混口饭吃,摆摊骗钱,略懂皮毛都算不上,只是看了几本舆地杂书,哪敢随便说。”
只是当他们途径中间那个村子,陈平安指了指其中一道山坳,说道:“反正没有外人,我就照本宣科,跟你掰扯几句,按照形势派的说法,瞧见了没有,山坳上边有三座小山包,形若三伞状,如果没有这道坳,泄了气,就像伞无柄,支撑不起,否则这个小村子,是能出大官的。三个村子里边,这里文气最足,比较容易出读书种子。”
陈平安再指了指村子里的一条巷子,“一个村子,又是不一样的光景,文气都在左手边了。可惜如今村子的蒙童都去浯溪村村塾念书,未能聚气,读书种子要想成材,估计要么以后村子自己开办学塾,要么干脆去严州府那边求学。”
严州府境内的大小村塾一般都是如浯溪村那样,由宗族村祠捐钱,再开辟出几亩学田,聘师开馆设塾,如此一来贫家子弟也能蒙学识字,虽说等到蒙童们年纪稍长,稍有气力,大多都会退学,跟随家里长辈一同下田务农,收入多是采桑养蚕、炒茶烧炭,靠山吃山。可如果真有读书的好苗子,按照大骊前些年颁布的新律例,县教谕那边会择优录取,亲自授业,而且县衙每年都会补贴村子和家里一笔钱,就从以前的当官才能挣钱,变成了读书就能挣钱。
走到浯溪村的村口,陈平安就原路折返,浯溪村聘请了一位县城那边的老童生,担任族塾的教书先生,据说是几个族老好不容易才请来的,登门拜访不说,还在县城那边摆了一桌子酒,入学蒙童,年龄不限,最小五六岁,最大的,也有十五六岁的,三个村子加在一起,得有个七八十号学子,人一多,光靠一个教书先生是管不过来的,所以还有浯溪村本地出身的两个塾师,虽说那位老先生只是参加过几场院试的童生身份,严格意义上连个落第秀才都算不上,但是对于一座地处偏远的乡野村塾而言,有此待遇,实属不易。
夜风清凉,陈平安走在河边黄泥路上,在那儿念念有词,自言自语。
右手边是清浅的浯溪,月色在水面流淌,山上有竹林,夹杂有柏、槐和茶地,左手边沿途田地里的油菜花开得金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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