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君惜却一下子皱起眉头。
他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再加上与这虚无洞天有种很玄妙的联系,一眼便看出了些端倪。
他伸手在夜色中微微一点。
四周荡起一圈圈涟漪,往四方扩散了开来。
宁君惜眉头皱得愈紧,忽然大喝一声,“秋!”
繁花近凋,绿叶染黄。
一瞬之间,夏去秋来。
“怎么会这样……”宁君惜眉头几乎纠结成了疙瘩。
景色虽变,可太虚假了。
他记得老头子说过,虚无洞天是一幅画。
他见过这幅画,准确的说是卷纸,因为上面什么也没有。
老头子说,要不是他与这幅画有缘,老头子不会救他。
老头子说,虚无洞天是虚也是实,只要他想,这幅画就是一方山水。
可现在,是要变成一幅画了吗?
宁君惜颓然坐在地上,将自己蜷曲起来。
一定是他没毁了那地生胎,那地生胎出世了,连虚无洞天都受了影响,所以他才会活下来,才会被老头子又带回来。
他真没用,自己是个药篓子,一直拖累老头子,现在连个死物都毁不了。
宁君惜难过得想哭,可他从小就不会哭,只会笑。
于是他更难过了。
“冷啊?冷就回屋睡觉,大晚上的缩在那儿干什么,跟被人丢了的小兽一样,老头子可没虐待你。”身后一道熟悉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宁君惜愕然回头,“老头子……”
老人端着一筛子药草往屋里走,“怎么,睡了两月,睡傻了?”
宁君惜猛眨眼,这都什么跟什么?
“还有,把节气变回来,你这么变来变去,小心种菜的那几个家伙明日来找你。”老人脚步微微一顿,补充道。
宁君惜终于反应了过来,一下子跳起来,窜过去就问,“老头子,这是怎么回事?”
“九星连珠,虚无洞天受了点影响。”老人浑不在意摆摆手,点了点天空,“过两天,等星象轨迹回到正轨,就没事了。”
宁君惜抬头看看,北方紫薇星附近,正巧九颗星星连成一线,眨眨眼,还有这一说吗?
“我怎么回来的?”宁君惜试探性问。
“这个,老头子也想问你呢,”老人吹胡子瞪眼,“老夫那日去后山洗澡,结果看到飘下来个白乎乎的东西,便去瞅一眼,谁知道是你小子,你说你采个药而已,怎么从水里飘回来了,关键是一睡俩月,看来以后都不放心你去采药了。”
宁君惜无语,“真的?”
“骗你干什么,老头子闲的。”老人不搭理他了,直接往屋里走。
“等等等等。”宁君惜连忙拉住,“你说,溪水?我是在虚无洞天里?”
“你想在哪儿?”老人奇怪看着他。
宁君惜有点尴尬,“那小小岳呢?”
“它每天都在门口叫唤,老头子懒得搭理它,找它有事啊?明天它来了问就是。”老人随口道。
“哦。”宁君惜有点没脾气了,又想到坠阳草,“对了,老头子,我起灵了。”
老人脸一下子黑了下来,一个板栗砸下去,“谁让你起灵的?知道老头子花了多少好东西才把你救回来吗?都说了,听老头子的。老头子医术高,还是你医术高?自作主张,胡作非为,三年都不许出洞天了。”
宁君惜一下子蔫头耷脑,一点脾气都没了,可怜兮兮问,“那解了没?”
“不知道,老头子再观察观察。”老人黑着脸说,“你起灵了就好好修炼,到了玉璞境那肯定解了。”
宁君惜更加蔫头耷脑了。
起灵是上天对凡人的一种怜悯,一个人一生只有一次机会,从不会有人是例外,所以宁君惜若是这次没把坠阳草解了,即使再到中三品巅峰,也不可能寂灵。
至于玉璞境,这天底下满打满算也超不过百人,宁君惜从不觉得自己天资很好,就没想过。
“对了,你手腕上那条白线,你注意点,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的,赶紧说。”老人嘱咐道。
“白线?”宁君惜呆了下,抬臂一看,眨眨眼,又仔细看看,脸也黑了下来。
血线变雪线了,他刚才就没看见,这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天爷玩他吧?
老人面色略微缓了缓,又说,“小齐,你别赶他,老头子让守着的。好歹是个大宗师,你别欺负人家。”
宁君惜嘴角抽搐,大宗师,他敢欺负?
“那你是李老喽?”他揉揉脸,决定刨根问底。
“老头子姓什么你管的着?”老人脸色又沉了下来,“回去,睡觉!”
“可是……”宁君惜不想罢休。
“不困就去炼体,老头子正好得空。”老人威胁。
“算了,我去睡觉。”宁君惜立即蔫下来,转身就走。
少主就少主吧,一个称号而已,他才不招罪受。
“节气。”老人提醒。
“哦。”宁君惜蔫蔫应了声,微微抬高声音,“回去!”
万物复苏,生机盎然。
角落里,老人冲中年人点了点头。
中年人微微颔首,跟着少年回了房间。
月色如纱,流水般倾泻于竹楼湖畔。
美好如诗,静谧如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