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急道:“那会怎样?”
老人道:“你不是已见过山脚下的小河了么。”
少年神情悲愤,面向鬼路时又犹豫不决,不由饮了口酒,压了压心中的苦闷,少年问老人:“真的没有人能上山么?”
老人还在抽着旱烟,看着山路光火,说道:“人……怕是上不得。”
少年也向山路望去,这一望脸色陡变,长长火光之中忽然断开,将一条悠长火路断成两截,幽暗处似有一盏明灯平地消失,紧接着两条火光渐渐变短,明灯火把接连不见。
只余下山间与鬼火相似的八角宫灯停在鬼路,风雨飘摇,凄凄惨惨戚戚。
很快,那盏惨绿宫灯也在鬼路消失不见。鬼路空荡荡,静悄悄,山间夜雨寒风,好似多年未有人来过。
少年紧咬嘴唇,神色更是惊慌。
老人看着少年,暗道到底是孩子,哪怕心智再怎样成熟,也见不得这番景致。老人说道:“回去吧!上山人,下山骨。小小年纪何必无端将性命丢在鬼山里。”
少年不语,只是用力的捏着手上晶莹圆润的麒麟雕纹的洁白美玉,指尖都因用力过度而发白。
老人盯着少年手中美玉望了片刻,说道:“何况你苏家是世家名门,金银财宝自不必说,苏家的剑法在江湖也是出了名的,少年郎又何必执着与这座山。”
老人话未说完,少年就如被踩到尾巴的小猫,霍然起身,看着老人。老人虽神情自若,但是骨瘦如柴,更不像江湖高手,少年惊问道:“你……你怎知我是苏家人?”
老人笑道:“苏家是江湖五大世家名门之一,而麒麟纹玉是苏家代代相传之物,天下闻名。我这来来往往又具是江湖客,如何能没听过?你既然拿着这个玉佩,想必你父亲就是苏家家主苏慕君,听闻你父‘悲回风’剑法极为超群,你母亲又是五大世家名门梁家家主爱女,你有两大世家剑法可学,又何必来鬼山?”
苏梁被老人一经说破,也就不在隐瞒,神情凄然,长叹道:“世家剑法的确出名,可如果真的厉害,又怎么会败。我又怎么能用会败的剑法杀死击败这个剑法的人。”
老人微微一怔,愕然道:“难道你父亲已经……”
苏梁垂目叹息,一脸的凄凉,终不忍将家父仙逝的话说出来。老人急忙来问:“那你父亲是被何人……”
苏梁紧咬牙关,是从缝隙中蹦出话来,苏梁恨恨的说道:“是‘飞星剑’秋桐与父亲相约比剑,他……”
苏梁话未说完,老人摆了摆手,怒声斥道:“江湖比试,生死由命。生也公平,死也公平。而你竟然记恨心中,这岂是江湖名门的所为。”
苏梁恨道:“倘若只是秋桐一人,我怎能如此记恨,就算我再年幼无知,江湖规矩我又如何不懂。”
老人眉头一皱,低声问道:“难道你父亲是被暗害?”
苏梁几乎要将一口白牙咬碎,说道:“我姥爷已看过家父遗体,家父身上不仅有一处剑伤,还有一道枯黄掌印和三枚血点,那掌印是‘松柏二老’中青松老人的‘松纹古掌’留下,姥爷说那三枚血点像是方天定的‘三针毒掌’,我父亲一定是被他们四人合力杀害的。”
老人手上的旱烟磕了磕,烟灰散落,老人也轻轻的叹息:“苏家主早逝,竟还未得善终。哎……”
忽然,苏梁一拱手,长揖一拜,说道:“老人家,您在这久居多年,一定知道些这山中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小子求您告之,成全小子。”说罢潸然落泪。
老人似乎也被苏梁的悲情感染,干枯的眼眶泛着红光,转过身拿出一小坛子自酿的酒,叹道:“罢了,喝完这坛酒,我助你上山。”
苏梁连连作揖,心中悲喜交加,喜的是上山有望,悲的是这一旦上山,不知还有没有时日能再见到以泪洗面的娘亲,“多谢老人家,于我之恩……”
老人费劲气力才将苏梁扶起,接道:“我只是助你上山,你上不上得,成人成骨,就看你了,我一残烛老人帮不上什么!”
苏梁定了定心神,望着黑幽幽的鬼路路口,凄风中荒草摇曳,沉声道:“好,我这就上山。”
老人双目猛瞪,拉住欲向楼下而去的苏梁,高声喝道:“少年郎,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