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三娘心中一乐,低声道:“你家六娘这是逼着八娘提起从前的事、剖明心迹吧?八娘都快着了魔了,哪有那般轻易便放下的。若是细细道来,只怕便会真情流露了。”任淑慧脸上有了笑意,“看不出来,六娘一向鲁莽,也有机灵的时候。”
任江城缓缓转过身。
她生着一双美丽又明亮的眼睛,眸光中却透出清冷之意。
“其实,这是佛家的偈句。”任江城不慌不忙的说道:“我也不记得在哪本书上看到的了,觉着顺眼,便记下来了。六姐姐,你觉得这偈句如何?可有当头棒喝之感?”
原本是任淑贞向她发难,现在却成了她反问任淑贞了。
任淑贞眉毛都要竖起来了,“敢情这不是你做的?”指着凝光纸上那四行大字,怒气大盛。
任江城一脸无辜,“是我亲笔写的。”
-----这是楼子和尚所作的偈句,虽然他现在并不在场,也不大可能找我算帐,可是我也不能剽窃人家的作品呀,对不对?
任淑贞还在不依不饶,围观的女郎、郎君们却已是心中暗笑了。
南朝盛行清谈,士族名流相遇,不谈国事,不言民生,不谈俗事,只谈幽深淡远的老庄之学。清谈可以视为辩论演讲,不过,清谈不只讲究口才,更讲究风度,任江城淡然自若,任淑贞烟火气太浓,高下立分。
任淑贞道:“三姐姐命你当场做诗的!”
任江城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轻轻叹了口气,“可是,我前几天在这里不慎失足落水,之后精神便不大好,哪里还能做诗啊?我又没有七步之才。三姐姐向来便有风度,又疼爱妹妹们,不会怪我的。”
“失足落水?”任淑贞失声怪叫。
任江城明明是为了私情愤而投河的,现在却睁着眼睛说瞎话,只承认是失足落水,这让她怎能不生气呢。
庾涛脸色一滞。
失足落水?任八娘还真是……和从前大不一样了呢……
任淑贞还要继续理论,任周不悦,“八娘已说的这般清楚了,还有什么好问的?”他是任家大郎,任淑贞虽娇纵,见了大兄却也知道畏惧,虽心中不服气,还是低下了头,“是,大兄。”
虽然不敢和任周拗着,她还是悄悄的、狠狠的瞪了任江城一眼。
任江城报之以一笑。
任淑慧又是失望,又觉难堪。
章不豫一边和庾涛等人闲谈,一边冲不远处一位蓝衣女郎使了个眼色。
那蓝衣女郎是他同母妹妹,章不凡。
章不凡是位丰容盛鬋的姑娘,见兄长冲她使眼色,淘气的笑了笑,过去执了任江城的手,亲热的说道:“原来八娘你前几天是失足落水了啊,真是不小心。以后不要再这样了,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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