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有国再有家,人家地位上就是王妃,比他一介平民布衣不知高了多少倍。
肖绛心里翻了个白眼儿。
这就是古代人!文人!还是百年世家出身的那种!
看看吧,普普通通一句话,里面陷阱套陷阱,拐着十七八道弯儿了。
他是想知道,当年她疯疯傻傻的,怎么会记得楚老夫人?就算是记得吧,为什么一点不提起自己的亲生爹娘?这样岂不是不孝吗?
还有一层隐含的意思,其实还是刺探,刺探她记不记得有关他的事儿。
“我当然记得啊。”肖绛“天真的”眨了下眼睛,“人不都是这样的吗?在困境之中,谁对你好,谁加倍的欺负你,会牢牢记在心坎上一辈子的。那就像一个溺水的人,谁伸手救他,谁像他丢石子,可不记得清清楚楚吗?表舅妈于我,那可是唯一有再造之恩的人。”
她加重了“唯一”两个字。
话中有话!
就算话中没话,楚宁人这种人也会想多。
伸手救人的一定是他那位心软仁慈的娘亲。谁丢的石子?恐怕人不少,也包括他在内!
十三娘说都记得清清楚楚,必然也有他十七岁打算弃文从商时说的那些话。
曾经以为疯子傻子就不会懂,谁想到上天还留下这样的漏洞?
年轻时,果然是太大意了!
楚宁人瞳孔微眯,感觉自己的老底都泄露了,而且这个人不知是敌是友。
或者说,是敌非友。
毕竟当年他可是丢石子的。
一念及此,鼻梁曾经断骨的地方居然隐隐作痛。
“那表姑姑和表姑夫呢?”他仍不死心。
“我被送去尼庵的时候年纪还很小,对我娘的印象不深,而且之后她也从没来看过我。”肖绛就这样毫不掩饰地说,表达她对楚氏真的没什么感情。
“至于说我那个爹……他把我卖给了武帝,直接把我扔到了这里来,不管我有多惊恐多害怕,就连嫁妆都没给我准备一份,那是不顾我死活的。所谓父母慈才能子女孝,而他不仅不慈,还坑害儿女,我为什么要惦记他呢?”
好狠绝!
连表面功夫都不做,装一装孝顺也不肯。这是对亲爹吗?这是对仇人!尽管肖景的所作所为确实很恶心、龌龊。
不过,这女的不好惹。
楚宁人心里判断着,对自己这位表妹的变化更加感到惊讶,而且难以适应。
他感觉自己是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人,绝不能行差踏错一步。
只是这一次他不再掩饰情绪,干脆都挂在脸上。
“他还是担心你过得好不好的,所以特意让我借这个机会来探望你。”楚宁人掩饰性的咳了声,又说。
肖绛都笑了,“表哥本来就看不上他,何必为他说好话呢?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表哥比我还清楚的不是吗?”
那意思:当年楚宁人跟她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记得。
何必试探她呢?
她就明明白白告诉对方:是的,我握着你的把柄在手心里。千万记得不要惹我哦,否则给你好看!
高闯在一边垂下眼睛,加了一筷子肖绛平常最爱吃的丸子到她碗里,动作极其自然,还掩饰了眼中的笑意。
他这位大舅哥遇到他的王妃,那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他家王妃最不耐烦你来我往的斗心思,从来都奉行乱拳打死老师父的策略。
本来以为会是无趣的一餐,结果还挺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