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听吩咐带着谢子慎下去。
他尤不肯走,支吾着声音看向林莺娘,眉眼俱挣扎着通红。
但也是徒劳,他被强押着带了下去。
谢子慎离开后,谢夫人再看林莺娘,脸上适时挂起得体的笑,“林姑娘可没被吓住吧?”
她叹了口气,装模作样解释,“子慎自三鹤山回来,精神便不大好,大夫来瞧,说许是叫劫匪吓住了。本来调养了这么些日子,都已尽好了,许是今日见着林姑娘又想起那时的事,这才如此。冲撞了林姑娘,林姑娘莫怪。”
说是莫怪。
话里话外俱是埋怨她的意味,若不是她到谢子慎跟前露脸,怎会闹出这样的事来。
林莺娘已从方才的惊吓中走出来,她敛着眸轻轻摇头,也是名门淑女作派,“莺娘无事。子慎哥哥如今这副模样都是我害的,若不是为了回去救我,子慎哥哥也不会受伤,便也不会变成今日这副模样。是我对不住二夫人,对不住子慎哥哥。莺娘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说着,眼里的泪便颤巍巍的落了下来,美人垂泪,当真是我见尤怜。
这边闹得这样大,早有宾客听见声音聚拢过来,都是眼巴巴,张着脑袋往这边张望,隐隐有看热闹的架势。
谢子慎被小厮带下去的及时,她们虽没瞧见方才他与林莺娘之间的拉扯,却也能从现下林莺娘与谢夫人说的话中窥视到一二。
——原来当时三鹤山上谢子慎并非因公负伤,而是赶着回去救林莺娘。
这当真是天大的消息。
谁不知道圣上因着此事还大肆嘉奖了谢子慎,赏物封官,不可谓不风光一时。
这样的事若是传去圣上面前,往大了说,可是欺君之罪。
谢夫人自然知道此事兹事体大,连忙上去握着林莺娘的手,执帕为她拭泪,脸上笑意不减,“林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子慎与劫匪厮杀,本就是他身为臣子应当做的事,救下姑娘不过是顺手。林姑娘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她到底是后宅主事的夫人,轻飘飘两句话便将此事换了个说法。
顺手救的林莺娘,那便算不得欺君了。
林莺娘也知适可而止的道理,她抽抽噎噎止了泪,“多谢二夫人宽容大度,不怨怪莺娘。”
此事到此为止。
“好了。”
谢夫人拉着林莺娘的手,亲密道:“快开席了,快随我回席上去罢。”
她带着林莺娘离开,看热闹的人也渐渐散了。
霍子毅这才从翠嶂山石后走出来,自言自语喃喃,“原来美人儿就是叫谢子慎害了相思病的心上人。”
谢子慎被关在了屋子里。
晚些时候,谢夫人安排好了外头的一应事宜,过来看他。
谢子慎本是怔怔坐在桌边,他还未从见到林莺娘的震惊中缓过神来,见着谢夫人进来,才骤然回神,起身忙问,“莺娘呢?”
他眼里只有害他至此的林莺娘。
谢夫人走到他面前,扬起手,狠狠甩了他一个巴掌。
谢子慎被打得侧过脸去,耳边嗡嗡作响,脸上也火辣辣的疼。他不可置信缓缓转头看向谢夫人。
谢夫人向来疼他。
从小到大,未动过谢子慎一根指头。
这是头一遭打他。
谢夫人眼里俱是伤痛,狠狠咬牙,“这一巴掌可打醒了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