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莺娘自觉话里毫无纰漏。
只是可惜,她面前的谢昀方才就在祠堂外,已是将她这谎话尽数看透了。
他不动声色,淡淡开口,“林二姑娘好雅兴,这样冷的夜里还出来赏花。”
林莺娘垂着眼,寻话解释,“今夜虽冷,天月却明。这样好的月夜看海棠,倒也是别有一番雅致。”
“是吗?”
谢昀嗓音冷淡,仍旧听不出情绪,只在离开时缓步行至林莺娘面前。
微沉的目光凉凉落下来。
林莺娘不敢直视,垂眸避开。到底是说了谎话心虚,眼睫轻颤,拿了帕子的手也不自觉拧着。
好在谢昀到底是没为难她。
只沉默了一阵,没再说话,径直离去。
林莺娘抚着胸口抬起眸来,一副尤惊魂未定的模样。
刚刚她说完那番话后,谢昀看了她许久。林莺娘垂着眸,虽看不见他的神色,却能察觉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沉晦幽暗,带着审视,让人不寒而栗。
“吓死人了。”
林莺娘回想起来都觉得后脊瘆得慌,忍不住对采雁埋怨,“今儿是犯了什么邪?一日撞见他两回,还总是这么一副不声不响的样子,直要将我的心肝儿都吓出来。”
“姑娘说的是呢!这谢侯爷可真是吓人。”采雁也是胆战心惊,害怕得紧。
忽然,她想起了什么,捂着嘴“哎呀”一声。
林莺娘叫采雁吓了一跳,拍拍胸膛,恼着脸嗔她,“做甚么?一惊一乍的。”
采雁转而耷拉着脸来看她,“姑娘,完了……”
“什么完了?”林莺娘忙问。
采雁哭丧着声音,对她道:“老爷前些日子找工匠把海棠园重翻了。姑娘,那园子里早没海棠了。”
这原是前几日的事。
林夫人爱花,林崇文却是爱竹。自林夫人离世后,他早存了心要将海棠园改成竹园。
正逢前些日子得闲,便请了工匠来府里重翻了海棠园。
此事并未瞒着府里众人。
只是彼时林莺娘满门心思都系在那谢家三郎身上了,又兼海棠园偏僻,平素也少人去,她倒是不曾留意过。
就连采雁,也是无意,偶然瞧见了角门处有工匠进出,随口问了一嘴,这才知晓。
“海棠园重翻了,何时的事?我怎么不知?”
林莺娘先是诧异,而后才后知后觉地提起心来。
她方才可是在谢昀面前面不红心不跳地扯谎,同他说自己是从海棠园里赏花来。
一转眼,这海棠园里却是一棵海棠都没有了。
这不是明晃晃打自己的嘴吗?
林莺娘抚着胸,不由有些后怕,“这可怎么办?我刚扯了谎,若是侯爷知道我骗了他,不会来寻我麻烦吧?”
“不至于吧?”
采雁想了想,宽慰她,“那可是京里来的侯爷,怎么会为了这样的小事来开罪姑娘?”
说的正是呢!
林莺娘心里也是如此做想。
但到底是不安心。
接下来的两日,林莺娘提着心,小心注意客院那边的动静。
谢昀平日公务甚忙,早出晚归,倒是与从前无异。
只是这谢子慎,每每瞧见她,脸俱是羞得通红,比从前更甚。
好不容易这日避开了人,他壮着胆子来和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