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从生得好冷的一张脸,看过来的眼也锐利,店小二当即叫他骇住,连忙垂下眼,是再不敢唐突。
惊堂木一拍,底下说书先生正说到妙处,“你们道那春日宴上的探花郎是谁?就是咱们现在金陵城里的定远侯爷,昔日的侯府大公子。”
底下看客纵是听了许多遍,也忍不住跟着他哗然。
那楼上雅座里的姑娘虽是头一回听,却是淡定,端起茶盏,轻轻撩了帏帽一角,慢条斯理喝茶。
她旁边的小丫鬟满脸雀跃,像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姑娘,侯爷原来还是探花郎。”
身后立着的侍从好心添上一句,“侯爷是永兴三十八年中的进士,金銮殿上,圣上朱笔玉批,钦点的探花郎。”
永兴三十八年,那时谢昀将将弱冠,少年意气,何等意气风发。
又生得那样好的一张脸。
才貌俱全,也难怪平阳公主一见便落了芳心。
正逢底下说书先生也讲到此节。
那丫鬟听着,当即白了侍从一眼,“要你说,我们自己不会听么?”
她还记得昨日长风不搭理她的仇。
那侍从本是好心,叫她这话即刻堵了回去,倒是也不辩驳,同方才看店小二那张冰冷的脸截然不同,是极好说话,生生受了委屈的模样。
姑娘帮着侍从说话,“好了好了,采雁你别老欺负他。”
那姑娘说话声极是好听,碎玉坠盘,如莺啭啼。身边的丫鬟也是娇俏动人。
楼上雅座还有旁人,听了她们的话不免将目光投了过来。
“那是谁家的姑娘?”他折扇掩着嘴,问身边的侍从。
侍从看过去,林莺娘戴着帏帽,瞧不见脸。再看身边的丫鬟,是极陌生的脸,最后是长风。
——长风自军营出身,金陵城里识得他的人不多。
他回自家公子的话,“回公子,不知是哪家的姑娘,瞧着身边的人脸生得很。”
脸生,便是这姑娘刚来金陵。
或者说,这姑娘家中没权没势。
毕竟这金陵城就这么大,皇亲国戚,王公贵爵之间都是互通有无的,极是熟稔,万不可能连身边伺候的人都瞧着眼生。
那人手里的折扇一拍,心里有了主意。
林莺娘还在仔细听底下说书先生的话。
世人总是喜欢听才子佳人成双对,更何况这说书里的还是公主与侯府公子,谁人听了不说一句郎才女貌,门当户对。
林莺娘耐着心听了半晌,却是有些兴致缺缺。
在场的大多都是平头百姓,谁也没去过春日宴,就连说书先生,也不过道听途说而来,所谓的才子佳人一见倾心的故事自然也是添油加醋的胡诌,当不得真。
林莺娘原先还想着来茶馆,借着听书了解了解那平阳公主的生平和性子。
毕竟眼下自个儿都到人家跟前了,正所谓知己知彼,自己总要知道那平阳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往后才好提防。可惜听了这许久,也没能听出个所以然来。
那说书先生哪敢妄议当朝的公主,就连故事也是套用的话本子里的情节,前言不搭后语,难为在场的人还听得津津有味。
“采雁,我们走罢。”
林莺娘搁盏起身,她不打算在这儿浪费时间了,这便带着采雁和长风要离开。
却不料行至楼梯口,叫人堵在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