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大夫开的调养身体的方子。
做戏自然得做全套。
她久病不出,多少双眼瞧着,她不能出了茬子叫人看出不对来。
每日的药都照常送进来,搁在屋子里熏上半晌,熏得满屋子药味经久不散,再沿着窗,顺着墙角倒下去。
神不知鬼不觉。
只那时常过来探病的谢子慎心疼坏了,满江州的给她寻解苦的蜜饯果子,好不上心。
“真是难闻,等这事过了得将屋子好好熏上一熏。”
林莺娘不爱闻这中药味。
她蹙着眉,吩咐采雁,“你去将昨儿三公子送来的樱桃脯拿给我。我含在嘴里,去去这鼻间的苦味。”
采雁应下,照例将药搁在桌上,去取了樱桃脯来。
林莺娘拣了两三块含在嘴里,阖眸去榻上歪着。
她有些乏了,方才和林云瑶斗了一番嘴,又和姜氏说了会子话,如今满脑子的官司,头昏昏沉沉地紧。
也需静下心来,好好想想往后的路该怎么走,好避了上一世的灾祸。
她吩咐采雁,“你下去吧,我闭眼歇会儿,不用伺候了。”
采雁“嗳”一声,蹑手蹑脚退了出去。
门缓缓阖上,天光退去,屋子里渐次暗了下来,满室寂静。
没过多久,门又叫人推开。
天光倾泻而入,合目而歇的姑娘并不安稳,叫这光亮晃了眼,闷着声嘟囔,“采雁,我不是说了别来吵我……”
她以为进来的是采雁。
那人几不可闻轻笑了一声。
很轻。
但林莺娘还是听到了,是个男子的声音。
她立即惊醒。
隔着朦胧的屏风,她看见一个身影朝她缓缓走了过来。
“是三公子吗?”
林莺娘警惕着拢被坐起。
能毫无顾忌地进出她闺房的男子,除了谢子慎,她不做他想。
那人没接话,孤松孑立的身影止步在屏风后。
林莺娘只当他是默认。
“三公子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了?”
屏风后的姑娘语调显然可见地柔软下来,只可惜瞧不见神情,想来也是秋水凝波,眉眼含嗔。
“公子怎么不说话呀!”
姑娘久等不到他的回应,有些着急。
她自榻上起身,朝他走来。
锦屏春过,香雪暖凝,山水作掩的屏风也遮不住她袅袅的身姿,朦朦胧胧,如隔云端,堪堪停在了屏风处。
她不出去,他也不进。
两人隔着屏风相望。
是姑娘缠绵又羞怯的声,“公子再这样不说话,莺娘可就恼了。”
屏风后的人仍沉默不语。
林莺娘是当真有些恼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没经丫鬟通传便擅闯了姑娘闺房,如今进来了又不声不响地叫人猜他的心思。
但她却不能当真恼。
眼下自己的身家性命可都系在谢子慎身上了,他是她的救世菩萨,得好好哄着。
“三公子不说话,可是恼莺娘前些时日不肯与公子相见?”
姑娘轻声细语,婉转又多情,“那是因为莺娘在病中呀!生病之人面容憔悴,莺娘怕三公子嫌弃……”
她不能日日同谢子慎相见。
看得到又摸不着,这才能叫人心生惦念,辗转反侧。
只是此时林莺娘想了想,这欲擒故纵的把戏也不能一直使,要知矜持迂回太过也是大忌。
算算日子,姑娘这一场风寒也该好了。
林莺娘有了主意,她悄悄提起裙,往屏风旁去,准备给生恼的郎君一个惊喜。
“三公子!”
姑娘自屏风后出来,巧笑嫣然,秋波流转,正是桃花娇娆好颜色,却在看清面前郎君的那一瞬怔然呆住。
“侯……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