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在十里林,我找父亲说说,顺便一同用晚膳,你不必等我。”
外书房十里林,仁国公一下衙便钻了进去,至莫世子回府也没出来。
用晚膳之际,莫世子想开口,哪知被仁国公一句食不言给堵住了。
用过晚膳,残羹被撤下去,香茗奉上来,莫世子终揪了个空道:
“父亲……”
哪知刚唤一声,又被仁国公一抬手给止住了:
“息哥儿之事,你不必说了,且看便是。”
莫世子怔住,他有些没明白他父亲说的且看便是,到底何意?
夜十一中暑泻吐之后,在府里养了几日,便让杨芸钗帮着在萃班女傅殷福跟前请了长假,继而起程前往京郊万树山庄。
殷福不敢不准,倘她坚持让夜十一来上学,夜十一再出什么状况,她可担待不起,何况这回杨芸钗还在上学,也非一请便两人,她一口应下,应得十分爽快。
高楼上站着,远远目送着三辆夜家大车为首的那一辆慢慢驶出城门,永书有些难受,更多的是不理解地看着莫息:
“大少爷何不下去送送?”
莫息摇头:“不了。”
现今他与她要在一起的阻力更多更大,他不能太显眼,纵要反抗,也得有足够的筹码。
他还不够强大,许多事情他也有些力不从心。
而经她病倒病好,又告假前往万树山庄将养身子,永安帝的微服出宫到静国公府一行,他后知后觉恍悟,不仅对他,对其他人,对一切,她已不同。
她,已非前世的她。
夜十一坐在车厢里,想着临行前她去见了凤慈宫,太后外祖母抱着她掉眼泪的情景。
这样的情景并非第一次,她母亲薨逝的那一回,太后外祖母也是这般抱着她哭得肝肠寸断。
她想,太后外祖母应是不知的。
那样的悲伤,那样的伤心欲绝,那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尖锐的痛,没有谁愿意经过。
阿苍见夜十一脸色不好,怕夜十一又发起高热,手即时握住夜十一的手,入手冰凉的触感立让她大惊:
“大小姐的手怎么这么凉?”
阿茫听到,也伸手去碰了碰夜十一的手,碰后连忙弯身去取置于车厢暗屉下的被子。
阿苍将夜十一的披风拉紧,接过阿茫取出递过来的被子,立马盖在夜十一的身上去:
“大小姐,还冷么?大小姐觉得如何?可是哪儿难受?”
阿茫亦急到不行:“大小姐哪儿不舒服可要说啊!”
夜十一瞧着身上穿着的层层衫裙,落在最外面被子上,看着看着,她突然间笑了。
阿苍阿茫顿被吓得不轻。
“大小姐?”阿苍脸色微白。
“大小姐!”阿茫被吓出哭腔。
南柳在外赶着车,坐在车驾上也听到了阿苍阿茫的惊呼,心里担心,却又不敢擅自停车细问,抬眼见天际乌云骤聚,她赶紧取出备着的棕榈蓑衣与竹编斗笠穿戴上。
刚穿戴好,一道闪电划过,轰隆隆的雷声随之响起,没几息便哗啦啦下起了大雨。
听着车外的阵阵雷雨,夜十一在阿苍阿茫忧心的目光中,终开了口:
“时而万里无云,朝阳如血,时而倾盆而下,狂风暴雨……你们说,这是为什么?”
她不明白,她母亲是她皇帝舅舅嫡亲的皇妹,为什么她皇帝舅舅能那样狠心,为什么能与谢皇后共谋毒取她母亲的性命?!
泪,瞬如雷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