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小坎坷,命运多舛,深知世道待女子有多残忍,女子有多不易,她既已做了选择,便也做了周全的安排,身边只小昙一人,她自不会亏待小昙,不仅得保住小昙的性命,更得保障小昙无她的日后至少能过得平安。
“小姐……”
“莫再多言,去外面守着,来了,通传一声。”
朱云意已决,小昙无法,抹着眼泪转身掀帘出屋,站于廊下门边静候着。
连总督到的时候,至门外见小昙眼眶略红,他示意小厮同候在门外,自个掀帘进了屋。
朱云提前探过北室的意,北室一得知便飞鸽回京,夜十一收到信儿的这日,恰是朱云行动的前一日,北室收到夜十一回信儿的时候,恰是朱云行动的当日上晌。
那会儿刚收到不久,北室便秘密再见到小昙,小昙的渴望,他不是没瞧出来,然他家大小姐既在回信中言按兵不动,那他便不能动,于是他给小昙的答案是沉默。
恰在今晚,夜十一用晚膳后出府前往忘返茶楼听夜曲儿,耳边听着大堂台上爷孙俩一唱一和的江南小曲儿,心里想着朱云今夜行动,左右结果得到明儿日暮收到北室飞鸽方能得知,她却怎么也定不下心来。
噩梦里并未有这样的事儿,她并不知结果,梦里对朱云这个人,她亦未曾关注过,并不知朱云生死何如,无法推断结果。
居大堂正中前排,她戴着帏帽一人正坐,阿茫仍旧守于府中未来,阿苍南柳在她要求下一人一边坐于她左右,婉转动人的曲调声声入耳,又仿未入耳,她吃着茶点听着曲儿,足有半个时辰,一动未动。
阿苍有些担心,悄悄给南柳递眼神儿,南柳会意,却也无法,只摇头示意不知。
须臾间听到动静,阿苍转头去看,见是熟人,且正向她们这桌走近,她赶紧低声同夜十一禀道:“大小姐,莫大少爷来了。”
夜十一终于动了动,略侧过脸往左上,伴着一阵清香皂角味儿,莫息的笑脸立呈入她眼帘,只一眼,她便转回:“座满了,还请莫大少爷移步。”
莫息指指兰亭雕花四方桌的最前面,也就是夜十一正对的前方:“这还空着。”
言罢,也不管会不会阻到夜十一看台上爷孙俩唱曲儿的视线,他袍裾一撩,四平八稳地坐下了。
有脸皮厚的主子,小厮自也薄不到哪儿去,莫息一坐下,永书随即在隔壁右侧的空桌坐下,随后招呼跑堂的往夜十一那桌再上一些香茗茶点,顺便他自个孤单单那桌也上了些。
未理会夜十一高不高兴的反应,莫息环顾她这一桌左右后三方的空桌,知是周掌柜明夜十一身份,不敢往她周边安坐客,这么一空出来,诺大的大堂瞬时如楚河汉界般泾渭分明,普通坐客隔了一排后面各坐着,纵交头接耳,亦不敢大声,只听到小曲儿高昂美妙处,掂量着音量弱弱赞声好。
视线扫一圈回来,莫息权当阿苍南柳透明,将声音压低八度,柔情蜜意地对上夜十一那双布满因被打扰而盛满不悦的眸子:“许久未见,我想你了。”
阿苍南柳双双绷紧身形:没听到没听到没听到!
夜十一被莫息突如其来的情话惊得一怔,怔忡了好几息,方不自然地低下原本瞪着挡她视线的莫息的双眼,心怦怦乱跳之余默默暗恼:昨儿日暮下学出宫门,该自国子监下学回府的他硬是跑到宫门外去跟她巧遇见面,这才过了多久,哪儿来的许久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