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少妇产下孩儿,她方入内为少妇诊脉,又看了看刚出生的婴孩,确定母子平安康健后,她方放心出来。
接过给她打下手的数位妇人之中的一位递过来的湿巾擦了擦,安有鱼走至桌边坐下,回道:“小娃儿刚出生,容易受惊,也容易酣睡,什么都不晓得,只知饿了吃,吃了睡,再不然便是醒着咿呀几声,便得又睡了。”
夜十一听着,默默地出神。
阿苍见状,觉得她家大小姐似乎有些不对劲,低声同安有鱼道:“安爷,这些时日大小姐一直有按安爷开的药膳进补,也一直有勤练马爷所教的五禽戏,身子气色看着不错,可这会儿……”
安有鱼顺着阿苍的眼色细观夜十一脸色,又为夜十一把了脉,脉象无甚问题,只是手冰得厉害,脸色也不佳,她不由蹙起眉:“十一,虽你一直在外练内补,然当年葭宁长公主生你时难产,得天佑护平安出生后,你母女二人皆落下身子孱弱的毛病。特别是你,孱弱的底子自娘胎里带出来,长至六岁时,又因葭宁长公主病薨,那般没日没夜地掉金豆子,即便无事也哭出事儿来。原病根不浅,需慢慢调理,得好好养着,调养期间,最忌心思过重,你这般……”
说话间客房门被推开,莫息走了进来。
安有鱼被打断,话未再往下说,惊讶地发现不请自到的莫息竟也脸色略白。
阿苍也发现了,同莫息行礼后,她腑下身于夜十一耳边轻道:“大小姐,莫大少爷来了。”
她家大小姐神游太虚得厉害,她也不敢太大声,怕吓着大小姐,然仁国公府大少爷来了,只怕方将南柳的通报并未真正令大小姐听入耳,她身为心腹大小姐随侍于旁,此刻自得实打实地再禀一回,以求大小姐能真正听入耳去。
安有鱼乃官身,官不大,到底要比除去身份仅是国子监学子的莫息强些,待莫息同她礼毕,医者父母心的她忍不住起身问道:“莫大少爷是否身体不适?”
“无事。”莫息摇头,想着方将于门外听到安有鱼说夜十一自娘胎里带出来的孱弱:“安太医,我有一事儿请教。”
“请说。”
“母体孱弱,产下的孩儿是否也孱弱得很?”
“婴孩于母体中成长,所需营养皆由母体供应,母体孱弱,婴孩自然孱弱,母体强健,婴孩自然强健。”
安有鱼未言冗长繁复的医学医理,只简单地做下说明,莫息即便不懂医,也听得十分明白。
明白过来,他盯着自他入内,连半眼也未看他的夜十一。
前世他与她的嫡子自出生身体便孱弱得很,未满月,便时不时得吃汤药,那时他连已退太医院的吕院使也请进仁国公府,吕院使瞧过后,只言道嫡子自娘胎里便弱得很,此番母去子留,未一尸两命,已然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忍他的嫡子随他的亡妻而去。
那时他听着,觉得事态严重,观着吕院使的欲言又止,他再三相问。
吕院使被他问得无法,间接隐晦地提醒他,他与她的嫡子只怕尚在她腹中时,便被人下了毒,此毒不仅造就了十一的亡逝,亦让嫡子一出生便是病体,此后成长之路,免不得药罐子作伴。
他红着眼追问何毒,吕院使却是三摇头,言道能把出嫡子体内含毒的脉象,已然是因着脱离母体之故,倘仍在母体之中,吕院使就是把个整日,亦把不出什么苗头来。
可见,此毒隐藏之深!
沉重地将吕院使送出仁国公府,他再回院落二人寝屋,抱着她以命换来的嫡子,下令清扫上观院,乃至整个仁国公府,然未有斩获。
十一出嫁后在仁国公府,出嫁前在静国公府,想着毒之出处左右跳不过俩公府,于是随后他将手伸出仁国公府,伸至静国公府。
时至他英年早逝,方清扫出些许端倪来。
未料端倪的矛头,却是直指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