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山高水远,倘有意外,他纵有心相护,亦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而嫁于京城,倘曝光嫡妹已失清白之事,不光冯氏一族面上无光,一旦让敌对豪门拿住此事儿散播谣言,悠悠众口,众口铄金,早前他与嫡妹寄居的夜家必受拖累,遭人指指点点。
夜家大表妹年仅十岁,夜家三位表弟更是年岁尚小,夜家名誉受损,不必往深处说,光夜家孙辈四人接下来的姻亲,便会多少受到影响。
那时夜家必然恼怒,凭受夜家庇护羽翼之下的他,岂能安然护下嫡妹?
护不下,必是护不下的。
既无法护下,嫡妹的下场可想而知。
冯大思前想后,回院落的路上,是三步两叹。
夜十一没有下贴子,也是两家亲如一家,着冯三与冯大董秀之说一声,夜里酉时末,她便到了新冯府。
董秀之许久未见夜十一,万分高兴,自入厅堂坐下,她看着夜十一那张越长开越容色倾城的脸,眉眼俱是笑意。
她与冯大恩爱有加,除却政事,她一后宅妇人不好多加伸手外,新冯府大大小小的事儿,就没有她这位当家主母不晓得的。
丈夫下衙回院,夜十一要来做客之事,隐约所为何事儿,亦实言同她说了。
寒暄过后,见冯大不开口,夜十一亦未起头,董秀之左右看了看,便命琴风取册子来。
册子取来后,她自琴风手中接过,翻开册子往夜十一跟前一递,指着册上两户人家中的一户:“十一看看,此人如何?”
任三少,现任刑部山西清吏司主事,正六品,年轻有为,相貌端正,仕途光明,乃任家嫡幼子,出身京城后起之秀一族,为人聪谨圆滑,走科举之路,颇有真才实学,当初任家会入夜家阵营,皆因此子。
梦中娶冯三的官家子弟,便是任三少。
现实之中,不料仍旧千里姻缘一线牵。
只是梦中冯三不过未嫁前有逾矩之举,便被任三少厌弃,以致命殒后宅,尔今冯三被污清白,嫁过去便是踏入鬼门关,她自不能让冯三嫁入任家。
“不错。”夜十一心中有谱,面上无异:“三表姐可知?”
董秀之听到不错,本嘴角微扬,再听,不知如何作答,逐看向丈夫。
冯大眉峰微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若是以往,大表哥此言不差。”言罢见冯大直盯着她,夜十一叹道:“今儿日暮,三表姐特意命采珍到宫门候我,邀我到八仙楼一聚。大表哥以为,三表姐真是闲着无事邀我吃茶么?”
自是不可能。
“小姑子这般,该如何是好?”董秀之跟着轻叹,言语中不无惆怅万千。
冯三亦知董秀之给冯三暗下看过册子上的两个人选,利弊优劣自也细说一通,当时嫡妹便同妻子直言不嫁,这会儿听夜十一如是道,他也明白过来,嫡妹这是找大表妹撑腰来了。
冯三愁眉不语,夜十一再道:“三表姐的情况总归与京中贵女不同,大表哥这般安排,自是为三表姐好。然大表哥可想过,倘日后任三少爷得知真相,三表姐该如何自处?纵然任三少爷看在大表哥面上,看在夜家面上,不会把三表姐如何,却也再不会视三表姐为妻,再严重些,三表姐性命堪忧。届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大表哥便是想管,也管不到任三少爷的后院去,那时三表姐朝不保夕,福祸难料,倘有个病灾……”
她言犹未尽,话外弦音,却令颇知后院腌臢之事的冯大董秀之双双一震。
后宅最不缺的,便是急病而亡!
夜十一悠悠端起茶碗抿一口,问:“此番,可是大表哥所愿?”
自是不愿!
冯大握紧拳头:“大表妹可有法子?”
“大表哥可信我?”
“自是信的。”
目的达到,夜十一通身舒畅,抿唇道:“如此,大表哥大表嫂不必再操持,苍天有眼,恶有恶报,善有善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