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姑目光闪了闪:“我那不是不敢么……”
她要敢去打扰,且不说大小姐会如何,姑爷肯定会记恨她,大小姐都要嫁过去了,难保姑爷不会弄小鞋给她穿。
姑爷那人,也就在大小姐跟前温顺得跟羊一样,大小姐一不在,比狼还凶狠。
到时候她上哪儿哭去!
影子撇开头。
难道他就敢?
修意还在姑爷手底下当差呢。
…
英南候府,匀阳院,峰回堂。
静谧的晚上,窗台偶有夜风闯入,吹动窗边桌几上的烛火。
一闪一闪的,连带着坐在桌边的人影也随着一晃一晃的。
谢元阳坐在扶手椅里,什么也没做,也不吭声,盯着一个寒梅桐木盒,盯得入了神儿。
足足有一个多时辰了。
月关出去办事儿还没回来,估计今晚是不会回来了。
古关随侍在谢元阳身边,谢元阳不动不说话,他也跟柱子一样,闭着嘴巴动也不动。
主要是不敢乱动。
他看出来,他家世子爷的心情波动很大,一个弄不好,他就得成为世子爷发泄渠道的倒霉鬼。
寒梅桐木盒里装的是什么,他也知道。
正因着知道,他才知道世子爷为何会面色阴郁地只盯着,却未曾打开木盒。
那里面放着一支簪子。
做工精致意义非凡的一支乌木梅花簪子。
是世子爷亲娘的遗物。
当年候爷做主留下了这支簪子,并在世子爷稍稍晓事时便交到世子爷手上,那时候爷并未说是世子爷生母留下的唯一的东西,只让世子爷好好保管。
后来世子爷知晓,是知道亲娘被去母留子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世子爷……
古关至今都不愿回想。
太惨了。
谢元阳指腹摩挲着木盒上的浮雕寒梅刻纹,圆润而又熟悉,温暖又让他浑身发冷。
这些年来,他都在努力克制自已。
他不恨祖父,也不恨嫡母,只恨狠下心对生母下手的父亲。
这股子恨意随着父亲在任上意外离世,也跟着烟消云散。
当年听到这个消息时,他既有些无法相信无法接受的悲痛,也有控制不住浮出一个念头,想着这大概是报应。
为了前途,父亲去母留子,最终也死在为了前途而努力拼搏的任地上。
如今,他已经没有了恨,有的只是无限的遗憾。
遗憾他从未见过亲娘一眼,遗憾亲娘无法看他长大,看他娶妻生子,看他成家立业。
后来,他遇到了她。
他充满阴霾的心中,在那一刻亮起了一束光。
他想,他要娶她。
娶她时,便把这支乌木梅花簪子送给她做聘礼,权当是他亲娘亲眼看到他娶了心爱的姑娘,亲手把他交到他心爱的姑娘手上的象征。
可惜……
事与愿违。
许久,谢元阳把木盒递给古关:“我那日便不去了,你替我跑一趟,恭贺她新婚大喜。”
“是。”古关双手接过木盒,只觉得千斤重。
怔忡了一会儿,他终是忍不住想劝一劝:“世子爷要不要再想一想?”
谢元阳视线落在桐木盒上面的寒梅上,目光微凝,摇摇头:“不必了。”
年至二十三岁,平生遇到一个姑娘,竭力想娶她为妻,却无法如愿。
娶不到他想要娶的,那这辈子娶谁也就不重要了。
不重要的人,不配拥有他娘留下的这支梅花簪。
无法做为聘礼送她,那做为贺礼送她,已是他唯一能光明正大递到她手里的方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