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八月萑苇。时节已经入秋,可是金陵的热气丝毫不减,一出屋子,仍旧是热浪扑面,须臾便热得人想翻脸。
延湄午间歇了觉起来,一脖颈儿的汗,她自己摸一把,睡得有些烦乱,闷声说:“要吃冰。”
耿娘子见她醒了,招呼桃叶端水来,一边摆了帕子让她擦脸,一边商量道:“娘娘,天儿闷得很,下半晌八成要落雨,雨来了就凉快啦。”
延湄听出这话是劝她吃不得的意思,因看了看耿娘子,又看桃叶,说:“我知道。”
耿娘子和桃叶笑看了一眼,延湄“哼”一声,接着说:“澜哥哥交代你们了,隔两日才准我吃一回。”
耿娘子见她蹙着眉,有点儿不情愿,忙道:“这几日虽还暑热未退,可眼瞅着进了八月里,很快就凉下来,刘院正也嘱咐不能多贪凉了。”
延湄不吱声,手撑在两侧,偏头看向窗外。
桃叶冲耿娘子使眼色——自打皇上离京,延湄进食本就不如之前那般香,如今想吃个什么就悄悄依着得了。
耿娘子面露难色,站了一会儿,正要再说些话来逗她,延湄却又转身趴回了榻里,自顾自乐了,说:“澜哥哥交代啦,听他的。”
“是”,耿娘子知道她想皇上了,小声道:“半个多月了,圣驾估摸就快到濮阳,皇上想必也总念着娘娘的。”
“十七天半”,延湄埋着脸,想了想又说:“还得两到三日。”
——韩林领轻骑在前,应到得快,萧澜带大军在后,有粮草,会慢些,走时与延湄说过,约得二十日左右到濮阳,到了之后,遣亲随给她送信。
还得好些天啊……
延湄一下又没了精神,闭着眼睛犯懒。
桃叶看她要起不起的,凑前身子问:“娘娘还困么?要再睡一会子?”
延湄说不上困,但觉着午间这一觉也没有很解乏,因又倚到榻边,说:“拿卷书来。”
耿娘子给她端水,桃叶便去拿了书来,连带着延湄这几日总摆弄的小玩意儿都一块儿抱了来。
这时候本就是日长夜短,萧澜不在,这白日就更显着久,延湄这些东西连着摆弄十几天了,兴味索然,晚上饭也没吃几口,早早便要睡下,耿娘子生恐皇上回来瞧见延湄瘦了,守在脚榻上,问:“晚膳不合娘娘胃口么?您有什么想吃的,明儿起来,奴婢到小厨房里自个儿给您做去。”
延湄肚子里发空,可又提不起食欲,闭着眼胡想八想,倒想到了一物,喃喃说:“想吃濮阳的酸李子。”
她声音轻,耿娘子支起身子只听到“濮阳”俩字,知道她心里还惦记萧澜,没敢插话,等着她继续说,结果过了一阵儿,延湄呼吸匀称,已经睡着了。
第二日是八月初一,后宫里除了延湄之外,还有萧真的母亲荣太妃,以及另一位年岁更长些的舒太妃,每逢朔日,按规矩要到皇后宫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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