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不长。
延湄翻来覆去看了三、四遍,泪珠儿在眼眶里滚来滚去,她怕弄湿了信,仰头使劲儿憋回去。
当晚,她是抱着木匣入睡的。
终于收着了萧澜的信,隔天一早,延湄也不贪睡了,早饭吃得也香了,精神奕奕,一头扎进书房里给萧澜写回信。
可写了一上午,废掉一桌子的纸,延湄还没能写出一纸满意的。
——她有许多许多话想说,然而落在笔上,又不知该从何言起,而且,她清楚,萧澜并非是去游山玩水,而是去带兵打仗的,写的太多,恐萧澜念及她分心。
跟着萧澜一路及此,苦苦甜甜,磕磕碰碰,她竟也学会了易地而处,学会了该有的克制。
延湄索性不写了,决定直接画几张画。
头一张便是当日两人一起在远香堂前种桃树的样子。
延湄轻轻闭眼,甚至不需要多想,那画面清晰如昨,时节正是与现下差不多的秋日,她记得萧澜刚打完一场恶战回来,满身血腥,种桃子的时候还有血水顺着他眉毛淌下来,延湄竟一点儿也没感觉到怕,只想帮他擦一擦。
她兀自乐了,提笔,画的极快。
画完,附了一行小字:桃花好看,我好看,澜哥哥更好看。
第二张她画的是在濮阳侯府里,有一晚遇了刺客,萧澜去而复返,两人紧紧抱在一处。
这张画完,延湄不知该写什么,她歪头想了想,不知为何,想着想着竟泛起了些许莫名而来的害羞,掂量来掂量去,只得什么也没写。
第三张延湄画的是一片山,因为最近总想吃酸李子,便随手画了萧澜带她去过两回的小山头,不知现今那里还有没有李子树。
画这个纯属兴之所至,也是什么都没写。
最后一张,延湄默了半天,有点儿舍不得画完,下笔很慢,她画了此刻的自己——正伏案认认真真给萧澜回信的自己。
半晌,附了十一个字:“澜哥哥,平安回来,我等着你。”
晾干,延湄对着自己的“画作”看了一阵儿,挺满意,叫耿娘子封好,次日差宫中侍卫送到傅长启那儿去。
中秋一过,金陵的雨越发下得勤,夜里不再闷热,雨声绵绵细细,延湄倒睡得实沉。
她自得了萧澜的信,三五不时便要取来看一遍,不过并没有想着收第二回,只望平安就好,然而她虽没想,九月初时,萧澜的第二封信却到了。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小箱秋李子。
延湄简直狂喜——萧澜看明白了第三张画!
这箱李子个头不大,与贡上来的不能比,也很少,只有不足三十个,延湄腮帮子流酸水,乐了半天。
信比上回还短,只有一句话:“李子伤身,切不可多食,隔三日食一,听话。”
似乎写的匆忙,字迹稍显潦草,那个“一”字拉了老长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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