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余越靠近宗母,便越能感受到宗母的压抑。
那是一种极大的、无言的悲伤和痛苦,正被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压在骨子里。
而这种压抑感,宗余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感受到了。
从小到大,他便十分熟悉宗母的情绪和痛苦。
即便它很复杂,包含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恨?爱?悔,还有愧。
可这对于打从娘胎起就能感知到母亲不容易的宗余来说,再复杂的东西,都能感同身受。长期被仇恨包围的他,根本就是另外一个宗母。而他身上的仇恨,似乎也是与之俱来的。
因此,每每当宗母在奋力压抑着骨子里的仇恨和痛苦时,宗余立即便能感受到。
这已经成为一种条件反射的习惯了。
以前家中只有他们母子时,宗母经常会因为一场噩梦,或是一件突然想起的往事儿,便将自己陷入到仇恨的怪圈之中。而身为她的儿子,他自然不能幸免。于是,便导致了独角山竹屋常年充满着阴郁之气,母子二人的生活,除了仇恨,再无其他。
直到成了亲,许六月进了门,这冰冷的家里渐渐有了欢声笑语。
许六月虽也是在阴暗中长大的人,受尽了委屈和折磨。但在宗余母子眼里,她却像个小太阳一样,照亮了他们母子的余生。
有人陪伴的宗余母子,虽然从未忘记过自己身上背负的血海深仇,可日子却过得越发有滋有味。就连以往时常就冒出来的阴郁和刻意压制,都鲜少再有。
多久了?
至少两年了吧?
这两年来,宗母再平静不过。
虽说她从未停止报仇的脚步,每天都在为报仇做准备。但像现在这样压抑的时刻,却是几乎没有。
也正是因为如此,宗余立即便给沈清儿寻了借口,让沈清儿离开。
在发现宗母就站在不远处时,宗余立即便开始设身处地地站到了宗母那头去思考。
因为他知道,沈清儿的身份一旦暴露,对宗母来说也是一种伤害。
她最爱的男人辜负了她,迎娶了别的女子。而那女子与他所生的姑娘,就站在她的面前,并且在过去的日子里,没少出现在她家中。她待这位姑娘温和亲近,像对待其他晚辈一样。可最后呢?这位姑娘竟是仇人之女!
偏偏,她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早就知道了这位姑娘的身份,却对她只字未提。任由着这位仇人之女出入她的家,还与对方一起欺瞒着她。
这事儿,换作任何一个人,恐怕都无法接受。就更别提,宗母跟将军府之间,还有着如此大的恩怨。
“母亲,我不是有心瞒你。”
宗余的眼神很是复杂。
既有几分隐忍,几分愧疚,又有几分坚持。
“最开始她出现在万福村时,仅仅只是因为六月跟周家的少东家有了生意往来。她来寻周少东家,正巧看到了我。她与我从未见过,却一眼就认出了我的身份,缠着我,想与我相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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