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后,她彻底放了心,在人前也渐渐开怀起来,只是偶尔听人提起京城二字,心中就有些杂乱无章。
他都回京了,这么久怎么连一封信都不给自己写?
在云南究竟如何,有没有建得了功,立得了业……总该跟她说一声儿吧?
哪怕是以朋友的身份啊!
她觉得他只怕已经不记得她这个人了。
或许可以用姨母的话来劝自己——呵,男人,不用太在意他们。
入了秋,广州仍不见太多凉意。
中秋的时候,家中的姊妹拉着紫云出门去看花灯,吃糖鸡。
与紫云同岁的一位表妹没有同来,因为她婚期在即,不便出门。
表妹都要嫁出去了……
紫云哀叹一声,隐隐觉得自己老了。
但她转瞬间又想到那一年冯霁雯成亲前,也是出不得门,正值上元节,京中的花灯可比这儿好看多了,花样儿也多……
那晚,她带着永蕃永萼,跟着那彦成那永成两位表哥,到处猜灯谜,看热闹。
她还记得中途撞见了刘鐶之,她想方设法地想跟他同行,多接近他。
那个少年,总是温和有礼,但又总让她觉得相隔甚远,难以触及——当时她认为这便是让她心动的少年人该有的模样,但她后来慢慢发现,那份儒雅里,掺着的是疏远。
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会改变的疏远。
那时伊江阿总在一旁揶揄取笑她,将她那点小心思看得明明白白,她恼羞成怒,常追着他打。
他从不还手,只是嬉皮笑脸地逗她开心。
想到这儿,紫云不自觉地弯了弯唇角。
一只玉兔花灯递到了她面前。
她只当是哪个姊妹给的,一边伸手接过,一边抬起头来笑着道:“这兔子灯真好看。”
目光触及之处,却让她瞪大了双眼。
她不可置信地挤了挤眼睛,可睁开时,眼前的人还在眼前,一副打趣的模样看着她。
这里可是广州!
一定是……她出现幻觉了。
书里常说,相思过度便是这么个症状!
紫云羞愤地转过身去,再转回来,对方却仍然站在那儿!
“我真是病入膏肓了?”她喃喃自语间,对方忽然抬起手,拿折扇在她头上轻轻敲了一下,笑着问:“什么病?”
紫云愈发讶然。
连声音都这般真实,总不该是幻觉了罢?
“阿姐,这位哥哥是谁啊?”七八岁的小女孩凑了过来,拉着紫云的衣袖问。
“你能看得到他?”紫云只觉得脑子里轰隆隆一阵巨响。
小女孩不假思索地点头,“当然啦。”
“不是哥哥,是未来姐夫。”伊江阿半蹲下身,从随从手中取过一支糖葫芦,递到小女孩面前,笑眯眯地说道:“喊句姐夫,这糖葫芦便给你——”
“不许喊!”紫云连忙就要去捂小表妹的嘴,却终究晚了一步。
“姐夫!”小女孩脆生生地喊道。
伊江阿高兴地应了一声,将糖葫芦送过去。
小女孩却摇头。
“这都是骗三岁小孩子的把戏,我都七岁了!再说了,我有得是银子,真想吃自己早让丫鬟买啦——”说着,还满脸自得地拍了拍腰间挂着的小荷包。
伊江阿一愣,旋即笑了称赞道:“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小女孩冲他做了个鬼脸,带着丫鬟转身跑了。
“……你哄小孩子作甚!”紫云嗔道,一只手握着花灯,另一只手却仿佛不知往哪儿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