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题,多大呀,越聊越热,心里头痒痒啊。回到家,范少山和余来锁聊了一宿。范少山说:“外地有成型的经验,人家土地流转,搞确权登记,乡亲们带着土地入股,年底分红啊!”余来锁说:“咱们种地能值多少钱啊?靠啥分红?”范少山说:“眼下有金谷农场,咱村集体有些收入。咱不是去过虎头村吗?人家都搞旅游了,将来咱也搞旅游,办农家乐。”余来锁说:“就咱们二三十户人家,农家乐办得起来吗?”范少山说:“咱把那些搬走了的人再叫回来呀!”余来锁说:“那不中。走了的人都是逃兵。白羊峪发展好了,还叫他们回来?你猪脑子?”范少山说:“人家终归是白羊峪的户口,房子还在。当初也是因为穷,待不下去了,咱得理解不是?”余来锁说:“咱苦巴苦业地把家业创下了,他们不是抢占胜利果实吗?俺想不通。”范少山说:“想不通,就先撂着,慢慢想,反正眼下还没到时候。”
春天的地气噌噌地长,催得万物在泥土中,扭着秧歌儿钻了出来。范少山几乎每天早晨跑步,都要经过苹果园,摸摸苹果树,跟苹果树说说话。摸摸苹果树,这都好理解,跟苹果树说说话?范少山让这苹果树折腾的,是不是脑子不忒好啦?你当苹果树是人啊?范少山的脑子还是那个脑子,不忒灵光,也不忒笨。对了,他就拿苹果树当人了。你干成一件事儿,就得跟傻子一样。他站在这儿,就当苹果林是一列列队伍,这队伍浩浩荡荡的,提气呀!走进苹果园,他就像检阅仪仗队呢!他喊一声:“苹果树们,你们帅帅哒!”范少山就听苹果树们说:“还是首长帅帅哒。”范少山总是走着走着,经过一棵棵光秃秃的树,走不动了。坐下来,和苹果树说话。说啥呢?就像和杏儿谈恋爱时那样,说得掏心掏肺,说得浓情蜜意。每一回,都说不一样的话题,每一棵苹果树都听懂了他的心,都听懂了白羊峪。苹果树们,能不顽强地活吗?能不可劲儿地长吗?这个早晨,和苹果说完话,他困了,靠着一棵苹果树,打盹儿。梦里,他看见苹果树开花了,花开得绚丽啊,灼眼睛。花香扑鼻,熏得他出不来气。醒了。这是在梦里吗?他真的看见苹果树开花了!每棵树上都挂着白色的花,那五个瓣花朵像喇叭呀,漂亮啊,让人的心都醉了。范少山在苹果园里奔跑,边跑边喊:“你们辛苦啦——谢谢你们——”范少山一直跑到村庄,在街上喊,“开花啦——苹果树开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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