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的状元郎,何等风光得意。之后进翰林院做了六品的翰林学士,更是前途无量。可惜,赵元明做官没两年,就得罪了当朝太子,被处处刁难,只得辞官回了北海郡。
赵元明一心治学,亲自在赵氏族学里教导子侄后辈,成了青州最有名望的大儒。青州各郡县的出众少年,纷纷拜入赵元明门下。
赵元明是端方君子,性情谦和,治学严谨,对弟子们细心教导,从不藏私,人人敬重。
赵夕颜出生时难产,生母拼劲力气生下她就咽了气。这十几年,媒人几乎踏破赵家门槛,皆被赵元明婉拒。理由是“女儿年幼,我若续娶,她便有继母和异母弟妹,只怕内宅不宁,我不愿女儿受委屈”。
赵元明做了十几年鳏夫,既当爹又当娘,一手将她养大。她牙牙学语,蹒跚学步,开蒙读书,琴棋书画,皆是父亲耐心教导。
父女两人,感情极其深厚。
赵元明在最危急的时候,将她藏进书房暗室,自己引开乱军,结果惨死刀下。她甚至没能为父亲收尸……
从昨夜噩梦醒来后强忍的泪水,夺眶而出。
赵夕颜扑进亲爹温暖的怀中,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赵元明被吓了一跳,一边轻拍女儿后背,一边问道:“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不成?”
赵夕颜哽咽难言,肩头不停轻颤。
赵元明只得停了追问,目光瞥向玉簪。玉簪苦着脸,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怎么回事。又伸手指了指书桌。
赵元明目光一掠,眉头跳了一跳。
他是当世书法大家,女儿青出于蓝,虽然年少,书法上的造诣丝毫不弱于他这个亲爹。
这一行诗句,如金钩银划,一腔浓烈愤恨杀伐之气溢于纸上。
出什么事了?
无端端地,女儿怎么忽然写出这等诗句?
赵元明满心疑惑,却无暇追问,忙柔声哄着女儿:“先别哭,擦了眼泪,有什么事和爹说。”
赵夕颜紧紧攥着亲爹的衣襟,泪如雨下,哭了个痛快。
过了许久,赵夕颜激烈的情绪才慢慢平复。她退后两步,用帕子擦了眼泪。
赵元明顾不得胸前一片湿漉,关切地看着女儿:“月牙儿,到底出什么事了?”
死而复生,重回年少。这等惊世骇俗的事,说出来只怕没人会信。子不语怪力乱神,或许还会被当做妖孽……
赵夕颜却未犹豫,先令玉簪退下,然后关了书房的门:“爹,我有一件十分要紧的事告诉你。”
赵夕颜神色冷肃,语气沉凝。
赵元明眉头又是一跳。
他很了解自己的女儿。她自幼早慧,心细如尘,十分懂事,没把握的事绝不会做,没谱的话从来不说。
她如此郑重,一定是出了大事。
“好,你说,我听着。”赵元明看着女儿:“月牙儿,不要惊惶害怕。天塌下来,有爹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