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朱墨边境到都城总共有半个月的路程。这半个月,青画都一直扮演着痴儿的角色,半点都不敢含糊。只是这一路,最让她担心的不是墨云晔会看出她什么马脚,而是书闲的心思。
送书闲与青画的是一辆轻纱垂曼的乌木马车,马车后舱的窗户上挂着遮阳的青色丝曼。青画不止一次看到书闲轻手轻脚地撩起那丝曼,悄然凝视着马车外面的景致,眼色如秋波——女儿家神色一显无疑。她这样偷偷看他,已经足足十数天有余。
青画原本已经被午后的阳光日光催得昏昏欲睡,却不止一次被忽然灌进车里的冷风惊醒,见到的便是这么一副景象。她顺着书闲的目光往外看,见到的是墨云晔绛紫的衣衫,衣袖如云。
此景此景,青画微微皱起了眉头,思量许久后她收敛了脸上的稚嫩痴相,沉道:“书闲,你是要嫁朱墨皇帝的。”
书闲乍听到她已经半个月不曾听到的正经语调,先是愣了片刻,半晌回过神来,她惊诧地盯着青画,白皙的脸上顿时泛起了红晕:“画儿……”
青画皱着眉头思索着用词,末了才道:“他不好。”
她曾经是痴恋他的宁锦,她当然知道墨云晔对初长成的少女的蛊惑力有多大。他位居高位,是朱墨堂堂的摄政王,他仪表堂堂,儒雅俊秀,在朝中向来有温玉君子的美称,他能文能武,是率军的将才,是舞墨的雅客,他的一颦一笑毫无半点皇族子弟的嚣张气焰,他只有修竹汀兰的清雅。怎么看,他都是个谪仙一样的人物。只是也正是因为她是宁锦,她才知道他墨云晔这副谪仙的皮囊下面留着的的的确确是皇家薄幸的冷血,为权为势,他可以翻脸不认人,可以微笑着把□□递到曾经旧爱手上,看着那个人一点点就死……
书闲是个善良单纯的人,论真实年纪她比书闲还长了几岁,她眼里的东西,她又怎么看不出来呢?
书闲像是被说中了心事,脸上的红晕已经蔓延到了耳根。她小心翼翼看着青画,轻声问:“为什么不好?”
青画语结,只是皱眉道:“书闲,信我。”
书闲脸上的神情微微呆滞,就仿佛是万紫千红的花园里忽然起了秋风,花未落,万物却已经带了颤儿。她沉默地盯着自己的裙摆,盯得眼睛都发红了,末了,眼泪就落在了裙摆上。
她说:“他不好,我便不要了。”
青画却惊讶地瞪大了眼:“你信我?”她本来也只是想提醒一下,却从未想过,书闲会因为她一句话就……
书闲揉了揉眼睛,抬起脸时脸色已经有些苍白,她还是努力挤出一个笑,犹豫了片刻拉过了青画的手握紧了。她说:“画儿,虽然你有很多秘密我不知道,虽然我猜不透你的想法也不知道这次你执意跟随我的目的,可是当年救命之恩我终生不会忘,父皇不曾关心我,我的兄弟姐妹也都不把我当个人看,我信你,无论何时何地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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