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元,”王彰说道,“你一定想问——何至于此?”
江统踌躇了一下,点点头。
“有一层,不晓得你想过没有——成都欲辟你于左右,除了看重你的名望才能,更重要的,其实是为了你同何云鹤的特殊关系?”
“你是说——”
王彰颔首,“成都是想通过你拉拢何云鹤啊!”
江统张张嘴,没说出啥来——无法反驳。
“可是,如今,何云鹤已经同长沙做成了一道!你身为何云鹤之密友,居然一而再进谏于成都?”
顿一顿,“孟玖、卢志进谗,目下,成都已经怀疑你是为长沙做说客来的了!”
江统愕然。
随即,一股冷气沿着背脊升了上来。
王彰凝视江统,“应元,我有点好奇,何云鹤已经开府,你同他是同生共死的交情,为何不过去帮他的忙?”
顿一顿,“风尘碌碌于诸王之间,究竟何益?”
江统有点手足无措,“这——”
他从来没认真想过这个问题。
王彰目光炯炯,“我观何公,绝非凡品!应元,你若欲有所作为,正是近水楼台啊!”
“这——”
“何公”是否“绝非凡品”,江统也没有认真想过。
“反观诸王——”王彰摇摇头,打住。
江统定定神,“以君之见,诸马,难道……无一可取者?”
王彰声音冷峭,“无一可取者!”
江统微微倒抽一口冷气。
顿一顿,“那你——”
“我?”王彰微微苦笑,“我在成都这里,怕是呆不长久了!”
顿一顿,“陆士衡之诛,虽嫌过份,但他终究师徒败绩,也不算太冤枉;可是,若连陆士龙也不放过,那就真正是昏主了!吾何能再侍其左右?”
言辞之中,对成都王这位主君已经很不客气了。
江统怅然若失。
不过一个时辰之前,他还以“昏主”的“准幕僚”自居呢!
“我是被卢子道骗了!”王彰叹一口气,“我倒不是他招引至成都麾下的,我是说,成都辞九锡,推让还藩,赈济饥民,敛祭战士,皆此君之谋——成都之美望,卢子道一手造就也!”
顿一顿,“我是冲着这个‘美望’投成都的,可是,呆久了便发觉,所谓‘美望’,不过涂脂抹粉、绣花枕头而已!”
江统舔了舔嘴唇,只觉满嘴苦涩。
“良禽择木而栖,应元,不要再错栖寒枝了!”
江统心头,微微一颤。
“好了,言尽于此!”顿一顿,“你快些离开温县罢!是非之地,迟则生变!”
*
离开温县——去哪里?
回老家陈留?
江统自有经国济世的雄心志气,就算回乡,也是“待时而动”,目下,天下多事,这个“时”,其实已经到了。
然而,栖于何枝啊?
江统想起王彰那两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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