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手八脚将孟姨娘抬了下去,他们身边伺候的,也呼啦啦跟着走了一群人。
裴锦箬却是不能走,打起精神,将族人一一送走,她低头望着石台上的那抹血痕,猫儿眼一瞬沉黯。
“姑娘?”袁嬷嬷不知何时来了,轻扶她的肘弯。
裴锦箬目下一闪,抬起头来,腰背悄悄挺直,“走吧!去品秀阁看看。”
裴锦箬走进品秀阁的花厅时,裴老太太一言不发,脸色铁青地坐在一边。她的寿辰,却出了这样的事情,而且是众目睽睽之下,她的心情自然不好。
裴世钦则来回踱着步,面色焦灼,不时抬眼往内室的方向瞅。
裴锦箬敛下眸色,悄悄走到了裴老太太身边。
“都安排妥了?”裴老太太抬头,神色有些颓丧地问道。
“祖母放心,已是将人都一一送走了。各处的事情也已经安排妥当。”
裴老太太拍着她的手背,又是欣慰,又是复杂地叹了一声,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内室里,隐约传来孟姨娘的痛叫声,裴老太太是过来人,见她方才流了那么多血,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她腹中那块肉,多半是保不住了。不管再怎么不待见孟姨娘,再怎么说,孟姨娘腹中的,也终究是她裴家的骨肉,裴老太太哪里有不心疼的?
裴锦箬心里自然明白,见她不愿说话,便也只是沉默着站在一边等着。
不一会儿,门开了,有丫头端了铜盆出来,裴世钦便是一个箭步上前,揪着便是问道,“怎么样?”
那小丫头白了一张脸,仓皇道,“奴婢……奴婢不知道……”
裴世钦一低头,便瞧见了那小丫头手中端着的铜盆里,触目惊心的血红,登时面色一白,扣住小丫头的手,也是随之一松。
那小丫头登时惊得快步端着铜盆出去了。
门开了,门内,孟姨娘的惨叫声反倒渐渐低回下来。
裴锦箬与裴老太太对望一眼,便垂下了头去。
又等了一会儿,大夫终于出来了,身后,还跟着哭肿了眼,如丧考妣的裴锦芸。这副表情,似乎也再无需大夫如何明说了。
果然,下一刻,大夫便是朝着裴老太太和裴世钦拱手道,“老太太,裴老爷,老夫已经尽力了,只姨娘的胎象本就不稳,又受了撞击,确是没能保住。”
听到这话,裴世钦当下身形便是一晃。
即便早有准备,真正听到,却还是觉得伤心。
裴老太太眼圈一红,便是道一声“阿弥陀佛”,数着手腕上的那串佛珠,开始默默念起经来。
过了好半晌,裴世钦勉强打起精神来,嗓音沙哑对那大夫道,“有劳大夫了。广白,你包了诊金,送大夫出府。”
“慢着!”裴锦芸却在这时,骤然喊道。
众人回头看她时,她才咬着牙道,“父亲!早前,曹大夫未曾回乡时,一直都说,姨娘怀相很好,如何这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胎象不稳了?这当中,定有蹊跷。”
裴锦芸说着,人已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双眼红彤彤的,此刻已是泪如雨下,当真是楚楚可怜,别的不说,裴锦芸这一手说哭就哭的本事,倒是得了孟姨娘的真传。
“父亲,姨娘多年未曾生育,对这孩子着紧得很,就盼着能再给父亲添个继承香火的儿子,没有想到……横生事端,如今,孩子没了,姨娘伤心得不行,已是哭得昏死了过去,说她愧对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