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锦箬在燕崇陡然锐利起来的目光中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将之前她从蕉雨那儿听来的话,林氏的作为,她如何应对的,而靖安侯的反应又是怎么样的,一一都告知了燕崇。
见他起初面上的愠怒果真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难言的阴郁,裴锦箬心头有些惴惴,但事到如今,有些事,却是再不能藏着掖着了。
“……就是这样。”
燕崇抬起眼,神色复杂地望向她,“没想到,你竟背着我,做了这么多的事情。”
裴锦箬呼吸一窒,起初,是她要求的,要绝对的坦诚。可是,到了后来,她才知道,有些事,知易行难。尤其是你越在乎这个人的时候,你越是怕他受伤,总是恨不得为他承担多一些,再多一些……她从前不懂,如今,却终于是感同身受。
原来,比起燕崇来说,从前的她,真的太过自私。
只知索取,却不知付出。
是他,一点点教会了她,如何去爱一个人,如何让自己变得温暖。
只是这一刻,裴锦箬却是哑着嗓,满心的难受,“对不起,我并不是故意想要瞒你,如果可以,我比谁都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哪怕是真的。我也希望你这一生,都不会知道。”
“可是那时……为了救你,为了让叶准住手,我真的……别无他法。”
看出她神色间的惶惶,燕崇心中沉郁,却到底是心疼,抬手握住她纤细的后颈,将她按在了胸口,“我都知道,我都懂……”
却原来,哪怕是善意的谎言,被最在乎的人欺骗时,却也还是会觉得难受。
难怪……她从前总是要求他坦诚以待了。
他们从前对彼此,都有许多做得不够好,好在,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慢慢来改进。
两人就这么静静依偎着,过了好一会儿,裴锦箬才问道,“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燕崇的下巴摩挲着她的头顶,闻言,微微一顿,片刻后,才淡淡道,“不怎么办。暂且先这样吧!我要好好想想。”
这样的事,到底不是小事,于他而言,不可能没有冲击,是该给他时间好好沉淀一下。
回到池月居时,夜幕已缓缓降下,天边铅云重重,缓缓往头顶聚拢来,看那样子,夜里怕是有雨。
陪着她用过晚膳,燕崇便是起身,笑着对她道,“你一会儿自个儿歇着,我去书房了。”
裴锦箬微微一愣后,到底是点了点头,看着他的背影没入夜色中,悄悄叹了一口气。
这些时日,她夜里越发睡得不安稳,几乎是不到一个时辰便要起来如厕一次,因而,实在疲倦得厉害,用过晚膳没一会儿,便有些精神不济。
袁嬷嬷她们伺候着她洗漱躺下,帘帐垂下,外间的烛火也暗了下来。
裴锦箬很快便睡了过去,正在迷迷糊糊时,骤然听得一声闷响,在下一道闪电,明晃晃地将屋内扯亮时,她终于是睁开眼来,下意识地伸手往身畔探去,却只触及了一手的冰凉。
她清醒过来,看着空荡荡的枕畔,燕崇没有回来?
下一刻,她却陡然觉得有些不对,伸手要去拉床边的摇铃,谁知道,却身下一软,便跌在了床褥间。
几乎是同时,帘帐便已被人掀开,燕崇探进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