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崇后知后觉“哦”了一声,这才有些僵硬地迈开步子往厢房门口挪去,却瞧见庄老指着他,笑得前仰后合。燕崇先是不明所以,望了望自己,这才发觉自己一紧张,走起路来竟是同手同脚……
也难怪庄老笑成那样,就是靖安侯也一边无奈地摇着头,一边忍俊不禁了。
燕崇咳咳了两声,也顾不得被人笑了,三两步便冲到了厢房边,生下来也不代表就完了,他可还记得那日季舒雅生产,孩子生下后才流血不止,九死一生的呢。
到了厢房门口,他便是提声喊道,“绾绾,你怎么样了?可还好吗?”
张嘴问的,是裴锦箬。
谁知,屋内的人也不知在忙些什么,一时竟没有声响。
他一慌,不由又道,“绾绾,你到底怎么样了?你倒是应我一声啊!你是要急死我吗?你再不出声,我可进去了啊!”
燕崇不知怎的,眼前便是浮现裴锦箬满身是血,气若游丝的模样,心口一紧,正要抬脚不顾一切进得门去,袁嬷嬷便是掀帘出来了。
一脸的笑容和无奈,见得燕崇便是道,“还是夫人了解世子爷,说是再不出来给个准话,怕是谁也拦不住您了。”
说罢,掖着双手给燕崇纳了个福,“给世子爷道喜了,夫人刚给您添了个小公子,母子均安,如今,正忙着给小公子洗呢,包好了便抱出来给侯爷和世子爷瞧瞧。”
说罢,又是笑容满面地扭身回去了。
燕崇在门边愣了片刻,直到被庄老用力拍着肩头,喊着“恭喜,恭喜了啊!”
这才恍惚着醒过神,然后,恍恍惚惚扯开嘴角,终于感觉到迟来的喜悦一般,傻笑了起来。
房内,门窗紧闭,热气和血腥气弥漫,裴锦箬一脸惨白地窝在被褥之间,濡湿的黑发铺了一枕。
听着外边儿的动静,有气无力地问道,“我们家那位爷可消停了?”
“放心吧,夫人,听说您和小公子没事儿,都高兴得傻了。”袁嬷嬷笑眯眯答道。
那边,两个婆子终于是将孩子清洗干净了,用早就备好的襁褓裹了。
裴锦箬眼角一直挂着那边呢,瞧见了,忙探出手道,“快!快抱过来让我瞧瞧!”
那些婆子自然是忙将那小小的襁褓抱到了裴锦箬枕边,裴锦箬探身一看。
襁褓中的孩子一头浓密细软的发丝,软塌塌地覆盖在头上,脸上的皮子尚还皱着,尤其是脑门儿上,即便闭着眼,也是一层又一层的褶皱,当真是个小老头儿的模样。
他虽然闭着眼睛,但眼线细长,五官亦是长得端秀,长开后是必然好看的。小小的手蜷握在胸口,手指细长,指甲薄利,还透着可爱的粉红。
裴锦箬已是有些记不清楚煜哥儿刚出生时是个什么模样了,也不知与如今这个,像,或是不像。
可就这么瞧着这个孩子,她的心里便软成了一滩水,她伸出手,小心地探了过去,当指尖触及那软软的小手时,刹那间,鼻尖便是一酸,眼里便是润湿了。
这是不是煜哥儿都没有关系了,前世的种种,好像在瞧见这个孩子的刹那,都真正成了过去,无关紧要了。
放下了,便是自在。从前的一切,当真便只是噩梦一场了。
这或许,就是新生的力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