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郁说话时朝裴向雀看了过来,那炽热的视线有如实质,像燃烧的烈火,令他忍不住颤栗,他的嘴唇发着抖,似乎是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无论要战胜什么,都应该由自己说出来,揭开伤疤,才能痊愈得更快。陆郁却拿裴向雀没办法,他应该一点一点逼迫出小麻雀的真心话,他害怕什么,恐惧什么,要想要什么。
可这些过程注定不会太愉快,甚至是痛苦的。
陆郁舍不得。
他心想,到这一步已经够了,不用再强逼下去了,让裴向雀说出难过的话。
毕竟,他已经猜出来了。
即使伤疤好的不够快,也不是多大的问题,他可以陪着他的小麻雀很久很久,直至完全愈合。
陆郁直起身,放下胳膊,也坐在毯子上,和裴向雀离得很近,他裴向雀轻松地聊着天,“阿裴,你是不是,不讨厌裴定,不过你也不喜欢、不信任他。”
如果是一个别的孩子,从小受到父亲和继母那样的对待,即使过分懦弱,也会在心底有仇恨。可裴向雀却没有,他下定决心离开,也是因为裴定实在是太过分了,这份重量超过他对母亲临终前留下的承诺,他不愿意再承担了。
甚至,裴向雀都没有难过。
或许他的感情障碍不仅仅是不能将感情和描述对上号,还有他源于心底的不信任感,很难接触的疏离。
在他漫长的成长中,谁也不能让他有安全感,连他自己都不能。而陆郁虽然来得不算太迟,可也不早了。同逝去的十六个年头相比,这一年的时间实在算不得长。
如果他们可以一直在一起,那度过更长的时间,或许裴向雀会慢慢痊愈。可陆郁不能忍受自己的小麻雀再从噩梦中惊醒,已经无时无刻可能偷偷跑出来的害怕了。
陆郁都要嘲笑自己的自相矛盾,又想要治愈,又不愿意让裴向雀承受短暂的痛苦。
他从没有做事这样不果决过。而爱情就是这样奇妙,让他也会沉醉其中,挣脱不了,不能冷眼旁观,做下最正确的决定。
大约陆郁是可以伤害自己的,可他不能让裴向雀痛苦。
陆郁沉默了片刻,又问:“那你,是不是也不信任我?”
裴向雀的心头一颤,他缓缓摇头,垂丧着脑袋,“我,是,不相信自己。我的,好运气,是不是,是不是只有这么多,足够我,我遇到陆叔叔,而不能持续,到老。相伴到老。”
他剩下的人生还有那么长,那么多的意外,谁也不能保证以后的事。
他说话已经比从前要流利许多,现在出去头一回与人见面,也能装模作样了。
陆郁笑了,似乎不意外能听到这样的话,“你的运气用完了也不要紧,我的运气一直很好。”
好到足够死而复生,重新找回他的金丝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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