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安静持续了片刻，苏影看着麒鸾，片刻后缓缓道：“其实，凌殇的有些记忆……我还能回想起来，虽然只剩下很小的一部分……”

“你想起什么了？”麒鸾问道。

看似不经意，但苏影发现，他语速比往日要快，肩膀也有轻微的僵化。

“……我应该想起什么吗？”苏影看着他。

麒鸾眨了眨眼，随即就荡开一个笑，似乎与平常没有什么差别。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若是能记起来更多当然更好了。”他说话是低下了头，苏影看不见他的眼睛。

“嗯。”苏影应了一声。

似乎为了让他宽心，苏影又幅度很小的摇摇头，“比你以为的还少。”

但他能看出来，麒鸾暗自松了一口气。

“既然我迟早也会想起来，不如你告诉我，”苏影顿了顿。

“比如，当年为什么杀我？”

这是苏影第一次在麒鸾脸上看到明显的感情变化。

麒鸾眼睛里的笑意一刹那间就凝固了，象是流动的湖水瞬间凝结成了固体，但他很快就说：“你还提起此事……当年的事……你不知道我有多后悔……”

这句话说得很不一样，语气沉重地有点让人不舒服。

苏影犹豫了，没有再追问。

没错，他心软了。

就在此时，老人热情的声音打破了沉静，“来来来，趁热的。”一手端着一个粗瓷海碗，放到桌子上。

苏影低下头，吹开热腾腾的白气，凝视着碗里的东西，良久道：“……豆花。”

“对啊，”麒鸾拿起勺子，撇了撇上面的浮油，舀起一勺，豆花好像还很烫，麒鸾眯着眼睛在一边吸气，颇有几分孩子气。

“这是全朝歌最好吃的豆花，你尝尝。”

苏影拿起勺子，把豆花上层的调料拌开，明黄色的是榨菜，乳白色的是豆花，青绿色的是蒜苗香菜，黑褐色的是调味的酱汁和酱油醋一类的东西，灰白色的是芝麻酱，最后是红艳艳的辣子。

的确很诱人。

苏影侧头看看麒鸾，舀起一勺送进嘴里。

豆花很嫩，正是吃的时候，酱汁里有一股咸香，却没有淹没掉豆花本身清爽的味道，榨菜剁得很碎，有那么一点点甜味，混着凉丝丝的香菜和火辣辣的红油，确实让人很上瘾。

这份豆花是不同的，为什么不同……

大概是因为，带他来的人不同。

“来来，尝尝我自己腌的小菜。”老人家又在桌子上放下一个小碟子。

“嗯，你运气真不错，平时我来的时候老伯从来舍不得给我吃这个。”麒鸾笑道。

“确实很美味。”苏影赞同道。

“当然，你相公我怎么会骗你？”麒鸾挑起眉毛，颇有几分眉飞色舞的抛给苏影一个的眼神。

小碟子里放着点韭菜花。

摊子的顶棚上挂着灯笼，晕染出一点昏黄的光儿，映在两人脸上，闪闪烁烁忽明忽暗。

苏影拿着勺子，低头看着碗里的豆花，久久不动。

“怎么？”麒鸾见状，支起身子，“是不是太辣了？”

苏影还是低着头，刘海和鬓边的发遮住了表情，却依稀可辨那俊秀的轮廓和微微上扬的唇角。

“只是……”苏影楠楠道，“觉得这一刻太好。”

麒鸾愣了一下，不禁莞尔。

苏影又道：“现世安稳，岁月静好，大概就是这般吧。”

麒鸾没有接话，只是笑得更温暖了。

并不明亮，并不奢华，并不热闹的小巷里，时光静静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