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仪礼》制,堂兄弟、未婚的堂姊妹、已婚的姑、姊妹、侄女及众孙、众子妇、侄妇等之丧,都服大功。
也就是说,贾敏病逝,荣国府一应后辈,皆需穿麻服丧,守孝九月。
这九个月内,别说宴饮看戏,就是酒肉荤腥都得戒了。
但贾家有个老太太在,贾琏只是提了一嘴服丧守孝之事,就被老太太骂说贾琏是盼着她早死……
故此,整个荣国府的人,只是跟着老太太干哭了几声外,酒宴依旧,老太太还在年末请了戏班子,说是过年要热闹热闹。
恐怕整个荣国府就只有贾琏憋着一股劲,寻了个养身体的理由,九个月没上王熙凤的床,偷偷寻了无人的地方,面向江南跪了一夜,烧了一整夜的纸钱。
贾琏是句句自责,可林如海哪里不清楚他的为难。
“这不怪你,不怪你……你姑姑也不会怪你的!”
林如海想要拉贾琏起来,可他病体未愈,根本就没能拉动。
还是李璋上前,硬是搀扶贾琏起身:“二公子已经做得很好了,若非你暗中护佑,表妹怕是早就遭人毒手了。”
“啊?”
王熙凤惊叫一声,林如澜怀中的黛玉亦是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唯有林如海叹了一声,轻拍贾琏的手背:“璋哥儿说的不错,姑父该谢你才是,怎么会怪你?”
“爹爹……姑母……”
林如澜抱紧了怀中的侄女,摇摇头:“都过去了,等一会闲下来后,姑母再与你细说。”
“小妹,你先带玉儿跟琏儿媳妇出去吧,为兄有话要跟这俩兄弟说。”
话都说到这了,林如海也想借机将有些事说清楚。
毕竟邸报都送到他手里了,运河上那一夜的风波凶险,他要是看不出其中的玄机,那还真白瞎了探花郎的名声。
林如澜自然是知道兄长这是要说正事,故而也将王熙凤拉了过去,并看向了儿子:“狗蛋,莫要让你舅舅太过费神劳累,杜老说要你舅舅静养的。”
李璋的脸瞬间垮了下来,避开黛玉、贾琏还有王熙凤三人的错愕目光,嘀嘀咕咕的说:“娘,儿子都长大了,在京城时老师还专门给儿子起了字,玉圭!儿子叫李玉圭,咱能不喊小名么?”
“好的狗蛋,娘记住了。”
林如澜甚是敷衍的点点头,拉着偷笑的黛玉往门口走。
临出门前又回头补了一句:“一会饭就好了,到时候我让人送过来,狗蛋你就跟琏哥儿陪你舅舅用饭,我们娘三去玉儿那边吃。”
……
“璋为礼器,赐尔玉圭,明礼崇礼,都宪很看重你。”
林如海伸手指了指,让两人将椅子搬到床榻前:“我已经收到了京城的邸报,都宪也让人送来了书信。你们俩,已经被人认作帝党了。”
“这天下文武,将来谁敢不是帝党?外甥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反正外甥现在都没打算进官场,无所谓帝党不帝党的。”
李璋对此不屑一顾,唯有贾琏心有戚戚。
出身宁荣贾家,贾琏现在就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林如海看出了贾琏的为难,笑了笑安慰道:“琏哥儿也不必担心,荣国府的事,现在已经很难牵连到你了。”
他指了指贾琏腰间的锦衣卫腰牌:“只要上皇不在意,你又有什么担心的?别忘了,此次你南下,是受上皇圣谕而来。”
荣国府好大的名头,但如今当家的又不是他贾琏。
老圣人不会在意一介无权无势的少年是不是投效了他的儿子,有贾代善的余荫在,估计上皇还会夸一句老四眼光好。
至于说底下的人跳的再欢,那又怎样?谁敢去动进了上皇眼里的人?
有了林如海的指点,贾琏看清了不少事,心中藏了许久的忐忑消散了大半,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
林如海又将目光转向了李璋:“至于你,听你母亲说你拒了张文华的招揽,甚至都没有去参加今年的乡试。”
“张文华是徐阁老的人,外甥觉得徐阁老长不了……”
李璋的话都没有说完,林如海就伸手打住了后面的话。
他甚是严肃的叮嘱道:“记住,你只是因学识不够,要去游学沉淀,与旁的无关。徐阁老如何,张文华如何,那不是你能掺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