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朝的宫殿,走的是朴素厚重大气磅礴的主题风,萧何曾言:非壮丽无以重威。然而文帝景帝都是以俭朴出名的,汉代宫殿在他们手里一直没有扩建和翻新,两朝休养生息的钱都被攒了下来,所以现在的汉宫很多地方都很明显看的出来是多次修补过的。阿娇站在猗兰殿外摸着掉了漆的扶栏不禁想起了梁王舅舅的奢华,不免有点心酸。
刘彘看阿娇有点闷闷的,摸摸头有点不解:“阿娇姐,你不喜欢来我殿里吗?”作为皇子,刘彘由宫人伺候着住在猗兰殿。
阿娇因为年纪小说话声音总是甜糯:“没有啊,今天我就是特地求母亲带我进来找你玩的。”她说话时,长长的睫毛轻轻地颤动,一双清澈明媚的双眸盛满了灿烂的光芒,刘彘无由地想起夏夜的星光春天的微风。他才三岁以前只是觉得阿娇姐生的格外好看,就连父皇都曾夸她十年后后宫诸人莫不及也,却没有像今天这般让他突然地心惊阿娇姐的美貌。
祖母父皇都特别宠爱阿娇姐,母妃也喜欢她时常说起祖父在时对阿娇姐格外的偏疼。阿娇姐不管在哪里都是光芒四射,被所有的长辈兄弟姐妹喜欢,就算是他最讨厌的大哥刘荣对阿娇姐都分外亲切。然而他生不起一点嫉妒,旁人夸赞阿娇姐时他都觉得分外骄傲,三姐时常说他跟阿娇真像是亲姐弟。
想到这里,刘彘觉得要把自己的秘密分享给最喜欢的阿娇姐,他拉她进了内殿,不让服侍的人进来。阿娇看他这样神神秘秘也不反抗任他牵着自己往里走,转过偏殿进了刘彘的起居室。刘彘牵她到一副巨大的帛画前,放开她的手,撩开画去推后面的墙,“吱”一声轻响,竟然开了,是一个暗门,不知道什么缘故没有再用,用一副画遮住了。前几天无意间被刘彘发现了,这样一个类似秘密基地的地方一下让他喜欢上了,时常自己进来独处。
这个小暗室里面什么都没有,面积更是不大,一平米来方。阿娇心里虽然有些微讶却在想这里以前是不是一个小杂物间,只是后来不用了却也没有封住。
刘彘拉着她走进去,暗室里面被刘彘铺了厚厚的羊毛毡,他一脸得意骄傲地告诉她光铺这个他用了一个下午。阿娇想到小小的他艰难笨拙地拽着沉重的羊毛毡进来,又细心地铺好再根据自己的喜好简单地布置一下。心里不免有点好笑,看着他此时稚嫩的脸上洋溢的笑容才觉得他像一个三岁的孩子一样。他本就比常人聪慧,又生在让人迅速成长起来的皇宫里。馆陶这两天还说皇帝抱他于膝上,逗他:“以后想当天子吗?”刘彘回答道:“这不是儿子愿不愿的问题,儿子只愿侍奉父皇膝下,孝顺父皇。”皇帝本只是随口问他,却没有想到他这般慧悟洞彻,当下夸赞不断。
刘彘才三岁就开始读书,记忆力惊人,背诵数万言,无一字遗落。他的聪明灵秀就是前朝都有所耳闻,阿娇每次都感慨千古一帝嘛,果然是没有随随便便成功的。
在阿娇被大帝的光辉炫的愣神时,刘彘兴冲冲地跑到小案上拿了一把小刀,在墙上开始篆刻。等阿娇凑过去看时已经刻的差不多了。阿娇、刘彘两个名字紧紧地靠在一起,刘彘一边刻最后几笔一边跟阿娇解释:“阿娇姐,这个地方是我的秘密只告诉你。你看,把我和你的名字都刻在这里。”
阿娇看着他认真刻字的侧脸,忽然有些伤感,历史上的阿娇应该也是得到过刘彘喜欢的吧。来的越久便越知道自己的力量是多么微小,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偶然的却又是必然的,大家手里都拿着写好的剧本,一切都按着既定的历史轨道在走。就好像如今的七王之乱,号称三十万之众,吴楚联军渡过淮水,向西进攻,胶西等国叛军共攻齐王据守的临淄,赵国则约匈奴联兵犯汉。可以说因为吴王早有准备打了朝廷一个措手不及,七王之乱的初期是叛军是很顺利的。景帝因此有些犹豫,但是阿娇知道最终的胜利会属于景帝,因为这是历史,已经注定的历史。
那么,自己的命运也是注定了的吗?
阿娇想到这里不免心生消极,脸色恹恹。
刘彘刻完字,回头看到阿娇眉头轻皱,他看了一眼刻的字,自觉刻的不错。刚要说话,心念一转,思及最近宫内忧心不已的七王之乱。安慰阿娇道:“阿娇姐,你不要担心。父皇一定会打败他们。”
阿娇错愕了一下,却没法跟他解释,就默认了。她脑子里突然电光火闪了一下,不由自主问出了和大舅一样的问题:“你想当皇帝吗?”
刘彘神情一下就认真起来了,他沉默了一会,严肃又略带稚气地告诉阿娇:“想,我如果是父皇,也一定削蕃。”
他坚定的语气是那样陌生,却眉眼又那样熟悉。阿娇怔了一下,想自然一点说点什么把这个话题翻过去。却张不开口,想到历史上那个雄才大略,推行推恩令的汉武帝,只觉得和眼前这个稚嫩的刘彘重合在一起。汉代安定平淡的生活已经让她对历史轨迹放松了一点戒备,但是今天在三岁的刘彘面前她忽然有一种无力感,就是自己都能看出刘彘的鹤立鸡群,他注定不是池中物。历史注定就是历史,历史是昨天,是明天更是现在。
阿娇不知道后来自己又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等她醒过神来时已经是躺在家中的榻上。这夜她久久未眠,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一直到累极才终于合上疲惫的双眼。(就爱网)< 更新更快 就在笔趣网 www.biquw.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