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谋轻轻咳嗽一声,李落淡然一笑,道:“王爷言重了,道义而已,王爷不必放在心上。”说罢望着莫忧心,含笑说道:“李落不便久留,郡主伤势还请莫先生多多费心。”
莫忧心脸色微一抽搐,勉强笑了一笑,默不做声,另有一人亦是默然无语,却是宋语依。
李落含笑道:“王爷,进去看看郡主吧。”
宋崖余身形一晃便又稳住,长笑道:“不急在一时,大将军受累了,本王已命人备下饭菜,还请大将军移步正堂,本王定要好好谢谢大将军援手恩德。”
李落展颜一笑道:“王爷,郡主已无大碍,我也该早些启程,日后或有机缘,再谋与王爷共饮一杯。”
“这万万不妥,若让大将军如此仓促奔波,我宋崖余有何面目见天下英雄?大将军,请恕本王多言之罪,大将军厚德,我宋家怎能失了礼数,还请大将军多留几日。”
李落轻轻摇了摇头,神态清朗,只是去意却已甚坚。
宋崖余愕然相对,宋府几人面面相觑,暗自猜测莫不是李落不便再留在府中,恐惹人闲言碎语。
此事可大可小,倘若传入卓城之中,稍加润色,不知该生出几番说辞来。
李落接过纸笔,写下药方交予莫忧心。
莫忧心恭恭敬敬的接过,神情虔诚热切,比之数刻之前判若两人。
李落略一惊愕,不明所以,只是这笑容之中似乎是有别的意味,李落一笑置之,嘱咐过罢,便欲辞别众人离去。
就在这时,突然莫忧心扬声说道:“殿下,老朽有一事相询,不知殿下可否方便?”
李落淡淡一笑道:“莫先生请讲。”
“老朽观殿下行针用药别有心得,与老朽一位故人颇有相似之处,能否请殿下相告师承何处,解老朽心中疑虑。”
李落哦了一声,看着莫忧心,神色清清淡淡,平声说道:“不知莫先生有何疑虑之处?”
“这……”莫忧心一滞,尴尬应道:“唐突,唐突殿下了,老朽与我那故人已是多年未曾见面,如今见殿下医术似曾相识,这才有此一问,只是想知道我那老友如何。”
宋崖余轻咳一声,淡淡说道:“莫先生,究竟你知不知晓鬼老前辈亲人所在?”
“哈哈,王爷,老朽恰巧知道,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素儿,来来来,快来见过殿下,殿下医术师承你祖父,按辈分论起也是你的长辈,快给殿下行礼。”
说罢从身后拽出之前垂首无语的女子,女子似是受了一惊,浑身一颤,仍被莫忧心拉了出来,低垂着头,既不言语,亦无抬头之意,望着地上,孤孤单单,分外惹人怜惜。
“这?”宋崖余愕然,不想又多出一事来,李落神情如常,瞧不出喜怒。
宋家几人神情玩味,只是李落不曾出声,旁人亦不便妄自插言。
堂中一静,李落望着眼前这纤弱女子,温声唤道:“你是鬼老孙女?”
女子置若罔闻,依旧低着头,不言不语。
李落低吟道:“楸树高花欲插天,暖风迟日共茫然。落英满地君方见,惆怅春光又一年。”
李落吟出一首诗句,众人不解其意,正自猜测之时,突然女子身躯阵阵颤抖,猛然抬起头,眼中含泪,望着李落,喃喃失神,似是不相信一般,许久的寂然无声。
女子眼中的神情暗去,突然失声喊道:“不是你,怎么会是你!?我爷爷怎么会告诉你的,你骗我,你到底把我爷爷怎么样了?”
如此的歇斯底里,如此的肝胆俱裂,李落莫名一伤,却也明白女子怒斥背后的缘由,这两句诗中暗藏鬼老女儿女婿的名字,当年鬼老弥留之际曾告知李落,倘若有一天能寻得孙女下落,可凭此诗相认。
李落官至辅国大将军之后,便暗中托付杨万里代为留意,只是这些年过去了,竟然没有找到丝毫行迹,不想今日在天南宋府巧合之下得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