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落斜倚在马车边上,身上的惊邪铠已经脱了下来,扔在后面的车厢里。
眼前似飘着万隆帝在听到自己出言时的惊讶之情,耳边还萦绕着皇室族人和数位朝中大臣的讥笑讽刺之声,想必父亲也觉得很丢脸吧,李落暗自忖道。
松了松筋骨,李落向正在赶车的虎卫倪青问道:“倪青,走了多远了?”
倪青应了一声,回头看了看,苦笑道:“将军,才不过走了三十余里。”
李落嗯了一声,站了起来。
自出了卓城,牧州游骑和幽州部与城外驻扎的将士兵和一处,再加上从周边州郡征调的军队,一众十余万人,缓缓的向西府行进。
牧州游骑善骑射,走在最前,幽州部殿后,军中主将除了呼察冬蝉外,其余众人都离得李落不远,各自走在一起。
李落还好些,只不过带了两辆马车,七个亲卫,这怀王李承越可是排场不小,光是马车就有十几辆,亲卫逾百,个个趾高气昂的纵马在大军中间穿插,不时的训斥经过的将士,整顿军纪。
没走多远便和牧州游骑争吵起来,若不是呼察靖急忙压下,两方人马恐都打斗起来了,牧州游骑皆都怒目而视,而怀王亲兵却还是我行我素,李承越也不加节制,想来是要在军中立威,李落一笑,只做没有看见。
此时的亲卫已没了刚出卓城时的精神,都有些没精打采,伏在马鞍上喘着气,反观牧州游骑和幽州部骑兵还是刚出城时的样子,行军队伍未见散乱,较之怀王的亲卫,高下立判。
李落抬头看看,太阳渐斜,已过了最热的时候,转头向走在旁边的一个身高七尺,极为魁梧的大汉问道:“武塔,能赶的上么?若口渴了,后面有水。”
大汉看看李落,咧嘴一笑,摇摇头,瓮声回道:“不用。”说完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迅若奔马,紧紧跟在李落的马车旁边。
李落看看武塔,又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自己旁边的马车,突然车帘微动,掀起了一角,从里面出来一位身穿儒衣的清隽老者,留着几缕长髯,看见李落,微微颔首示意,坐在赶车的虎卫旁边。
李落微笑回礼,转头望去,卓城的城墙还遥遥可见。此次征西,出了卓州,再穿过贡州,泉州和胡路州,就到达了西府地界。
西府地广人稀,三州人口不过数百万,但说地域,一州比之中府两州加起来还要广些,狄州、天水州和沙湖三州成品字形,狄州是西府最西端的一州,现在全境已尽入西戎之手,征西使狄杰在天水州和沙湖两州设防,抵挡西戎。
不过这两州,幅员辽阔,狄杰的五十万大军也只能守些边塞要道。
此次征西听闻李落所请,萧百死马上想起了楚影儿,却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听得萧百死说完,楚影儿沉默半响,应了下来,万隆帝特下了口谕定要护李落周全,此次征西添为李落七名亲卫之一。
武塔和沈向东二人,李落当日奏请万隆帝之时,万隆帝极其惊讶,这两人并非身份显赫之辈。
恰恰相反,皆为大甘天牢中的死囚,万隆帝不知李落为何会选这两人,不过早已明言,卓城之内,李落可任选亲卫,随即下旨免了两人死罪,充做李落亲卫。
武塔本是卓州本地郡县之人,天生神力,在索水码头靠着苦力养家活口。
前年将家中父母和两个妹妹一起接到卓城城南,只是刚到卓城便卷入了凶案之中,杀死了三位府尹衙役和十三名无辜之人,其中还有武塔的两个妹妹。
在卓城也是罕见这样骇人听闻的惨案,卓陈府尹雷厉风行,少有的迅速破案,抓了凶手武塔,当天下午便张贴布告,宣告了武塔的罪状。
言道武塔自小暴虐成性,神志时常恍惚,因为小事暴起杀心,连杀了自己的两个妹妹和三位赶来劝阻的衙役,之后又将不相识的十一名无辜路人残杀,罪不可赦,定了三日后处斩。
武塔刚搬到卓城,无甚亲眷,父母年事已高,受了刺激,俱都疯癫,下落不明,也就无人再去诉状。
李落当时也有听闻,还曾稍稍打听过凶案始末,这十一名无辜路人倒是颇为奇怪,有城西也有城东之人,不知为何会跑到武塔所住城南最贫苦之地。
案子结的很是仓促,误杀之人也是一笔带过,颇为蹊跷,只是李落无心于此,也就不了了之,三日后与府尹公子程子遥一起喝酒时才知晓,原来此案让太师于乘云压了下来。
当日万隆帝着李落挑选亲卫,李落突然想起武塔,随即通查之下,武塔一直关在天牢之中,太师怜才,留了武塔为己用,只是此案过于惊世骇俗,于乘云当日也没敢马上就将武塔放出来,还将其关入狱中,命人教授武塔内功心法和武艺,以便他日所用。
没想到于乘云所谋之事败露,自己也成为了阶下之囚,白白便宜了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