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枪接收到谢重的示意，心情很是沉重。

到了现在，他是真的不懂主上此番举动到底是有何深意了。

明明，是主上吩咐他与舞刀，让他俩去向皇后娘娘求情，希望能饶方子修一命。

不然，给他和舞刀一百个胆子，他俩也不敢去向皇后娘娘说那样的话。

原以为，主上那样做，是借皇后娘娘的手宽恕方子修一命。

令弄枪没想到的是，主上嘴上答应了皇后娘娘，可今日还是来要方子修的命。

“主上，您不是答应……”到底是不忍心了，弄枪最终犹豫开口。

可话未说完，就被谢重那冷淡凉薄的目光一扫，瞬间心底发寒，凉彻透底。

再拖延时间也是无用了。

多年来的相处，如今却要亲自送好友上路，何其残忍。

“是属下辜负了陛下的信任，甘愿赴死。”方子修对着谢重再次一拜。

事已至此，方子修也不想再替自己辩解与求情了。

他跪直了身体，正要从托盘上拿起酒杯，舞刀从外面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主上，外面有一自称清云道长的老者，说是方子修的师父。”

舞刀累的气喘吁吁，满头都是汗，全身上下都被汗水浸湿。

天知道他跑的有多快，就怕来不及禀告让方子修没了命。

还好，还好，方子修还没开始喝这毒酒。

“方子修，你怎么说？”谢重终于将目光再次放回到了他身上。

方子修似乎全都放松了下来，挺直的背脊瞬间瘫软下来，坐在了地上。

“陛下圣明。”

“当初确实是我师父清云道长让属下告知陛下关于皇后娘娘的一切。”

“那你之前怎么不说？”谢重的语气淡淡，似乎并不在意。

这位清云道长似乎和阿父阿母是旧相识，他幼年时，曾有过一面之缘，记忆不深。

若不是此番派人盯着方子修住处，他还不曾发现清云道长便是方子修一直放在嘴上的师父。

方子修正想要抬头解释，就对上谢重那凉薄冷漠的眼眸，心下一颤，慌乱低头：“属下并非是欺瞒陛下，而是……”

话未说完，就被谢重打断：“方子修，自古忠孝难两全，方子修，朕只问你一句，此番你是选择了对你师父尽孝，可是？”

不是！

无关师父，无关君臣，他只是想随着自己的心意做一回主。

他这次，真的就只是想帮季昀和景妍一把。

可偏偏，他不能承认。

“属下该死。”

最终，方子修只是说道。

谢重的表情自始至终没有一丝波动，方子修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并不奇怪。

“咚咚”一声清脆声响，是瓷瓶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瓷瓶顺着力道滚到了方子修的旁边。

“方子修，事已至此，你该知道，朕与你的君臣情谊已尽。”

方子修下意识拿起瓷瓶，打开，倒出里面的红色药丸，闻了闻，便知这是何物。

他想笑，可实在笑不出来。

以往旁人有任何背叛陛下的行为，都是唯有一死。可如今对于他，却只是废了他原本就已经不太好的身体和武功，没要他的命。

不知陛下这是对他的仁慈还是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