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是这么想,当然不可能仅仅是传出想过继的风声而已。颍川侯夫妇多年未有子嗣,真的跟她毫无关系吗?内宅里能动的手脚多着呢。若不是她心里有把握,就这么两三年的时间差,她何必急着提出过继的建议?真等到颍川侯夫妇人到中年却还未有子嗣时再提起也不迟吧?
颍川侯夫妇既然只迟了两三年就有了孩子,那就意味着,无论周淑仪曾做过什么,计划都失败了。倘若不是周淑仪确实犯了大错,又叫颍川侯夫妇抓住了把柄,他们又怎会因为自己的儿子死在甘州,便记恨上了整个周家?估计是觉得周淑仪在京城算计不成,便联合了娘家人,在西北对他们的儿子下了毒手吧?
说不定连颍川侯世子前往甘州历练,也有她的手笔。
虽说颍川侯世子的死,是意外遭了池鱼之灾,可谁也不敢打包票,周淑仪就真的在西北没有任何准备,只不过那位杀妻百户先一步动了手罢了。
周家后来家势衰落,周淑仪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周家什么都没做,都被颍川侯联手孙阁老坑到了那种地步,周淑仪这样确实做过些什么的人,还能落得好下场?她要是出了事,马老夫人估计也要受牵连的。
海棠只能过后再找哥哥海礁打听,上辈子周家三房是否有什么后续消息,京城颍川侯府的二房又发生过什么了。她现在只想知道,要如何阻止周淑仪继续连累整个周家呢?
她想,周淑仪远在京城,自己与哥哥应该是没办法阻止她把颍川侯世子弄到西北来了。但颍川侯到了西北后会去什么地方,还得看周家人的安排。得让周家人先明白马老夫人母女的想法才行。只有他们先了解到马老夫人与周淑仪对颍川侯世子的恶意,他们才会明白,那个少年的安危有多么重要。
他要是依旧死在了西北,死在周家的势力范围内,哪怕周家在朝中有陶岳这位盟友在,也依旧会得罪另一位皇帝心腹颍川侯。杀子之仇,可不是那么容易化解的。周家纵容周淑仪这么多年了,还一直给她送钱送东西,变相等于一直在支持她在京中的行动,出事后再说全家都对她的计划毫不知情,颍川侯府怎会相信?
周家若想西北边军安稳,自家子弟也平安顺遂,有些人就必须好好管束起来了。不然他们立再多的功劳,流再多的血,牺牲再多的性命,也挡不住背后有人拼命替他们拉仇恨。既然他们在交好陶岳一事上,已经走出了第一步,何妨再多做一些呢?
海家的车队终于在天黑之前,抵达了长安城。他们走安定门进城,没多远就到城隍庙了,海家在长安的宅子就位于这附近。
此时街道上还人来人往的,十分热闹,家家户户都挑起灯来,整条街上都弥漫着饭菜的香味,当中还夹杂着寺庙香火烟熏的味道,配着周边传来的小贩叫卖声、父母吆喝孩子回家的叫唤声,组成了一幅充满人间烟火气的市井画卷。
海棠掀起车窗帘的一角往外张望,深感长安城确实比她往日见过的瓜、肃、甘、凉、兰诸州都更繁华,这繁华的程度根本没法比。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马氏整个人也放松下来了,打了个哈欠:“可算到家咧!坐了这半天的车,额地腰都酸了。”又清了清嗓子,觉得有点渴。
路上聊了这么久的八卦,精神上固然是愉快的,也丝毫不觉得无聊,可就是太费嗓子了。他们从别庄带出来的一大壶茶水已经见了底,马车用的茶炉子也早就没了炭。等到家之后,她可得好好灌两碗茶下去,润润嗓子才行,不然明早起来就该哑了。
马车队拐进了一条巷子,随即海棠在车里就听到了海长安与崔大壮说话的声音。
海长安特地迎到马车边来,隔着车帘给母亲马氏请安问好,又说起父亲还没到家,但家里已收拾好了,热水热炕都烧起来了,饭菜也随时出锅,母亲到家就能歇下。
马氏满意地夸奖了儿子,又打发他去后头见妻儿。
海棠掀起另一边车帘,给哥哥海礁使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