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老夫人看着周马氏脸上的表情变化,只觉得晦气不已。她狠狠地瞪了马氏一眼:“我才不是什么胡人奸细,你们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你们两个小辈如此羞辱?!”
“你若不是胡人奸细,为什么要帮胡人奸细办路引?”周马氏再次问出这句话,语气比起第一次问时,要理直气壮得多了。
马老夫人沉默了一下,方才道:“因为有人请托我,给那几个商人行方便。我也是碍于人情,才这么做的。”
马氏冷笑:“这会子想出理由来了?那请托你的人是谁?有什么证据?!”
“是凉州的王夫人。”马老夫人说出了一个人名,“她娘家在蜀中,夫家的粮行存货丰足,而老太爷在军中负责后勤,正需要从她家粮行大量购粮。我怎能得罪了她?不过是一件小事,我没有不应的道理。我又不知道那些商人是胡人奸细……”
海棠与周怡君都不知道这兰州的王夫人是谁,可周马氏与马氏心里却门儿清。
周马氏迟疑地说:“可王夫人……她死了十好几年了!还是死于大火……连粮行都被烧掉了。这死无对证的……”
马氏冷笑:“死无对证,可不是由得老夫人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天知道这事儿是真是假?!”
“我有王夫人的亲笔信。”马老夫人道,“上头还有她的私章。若你们不信,我可以拿给你们看。”
听起来不象有假。可若事情真是这样,先前涂荣问起来的时候,她怎么不说呢?任何人质问,她都只是断然否认自己做过通敌之事,丝毫不提这“光明正大”的理由,同样十分可疑。
马老夫人转身返回屋内。周马氏与马氏连忙带着周怡君与海棠跟了上去。
马老夫人从自己的梳妆匣抽屉中取出一个旧信封来,递给了周马氏,周马氏连忙拆了信细看,看完后又递给了马氏。海棠便挨着祖母,描了信几眼。
信很旧,带着浓浓的樟脑香气,但还是有明显的发黄和虫蛀痕迹。这确实是一位“凉州王氏”写给“周夫人”的信,前者表示自己手下有个商人,即将路过长安,打算要进京卖货,但没有路引,请后者帮个小忙,提供一点方便。
信的落款处有私章。周马氏与马氏似乎都见过这位王夫人的印章式样,觉得信应该是真的。
可信只有一封,里头也没有明确说明王夫人手下的商人是谁,就连写信的时间,也被虫蛀得模糊不清。
马老夫人拿着这封信,似乎可以证明她只是应别人所求,才给那几个胡人奸细提供了方便,但这个证据力度不足,似乎也不能完全洗涮她身上的嫌疑。
周马氏再次迟疑了。马氏却很果断,立刻将信收在手中:“额这就把信送到涂同知那儿去。若他信了老夫人的清白最好,若是不信,借着王夫人这条线索,兴许也能多查出几个人来。”
周马氏忙道:“玉梅,王家十几年前就毁于大火,只有几个旁支晚辈存活,啥文书、账目都没有了,这死无对证的事,人家涂同知怎会相信?!”
“信不信是他的事,有了证据送不送,就是你们家的事了。”马氏道,“这信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交上去让人检验清楚,也省得额们冤枉了长辈!”
她瞥了马老夫人一眼,目光中仍旧猜疑满满。
马老夫人面无表情:“爱信不信!反正我已经拿出了证据,你们要拿走也行,得留下手书,证明确有其事,在场的都是见证!免得别回头旁人问起,你们反口说没见过这信,我岂不是冤枉?!”
她亲自取了文房匣子出来,往桌上一摆,便扭头回到梳妆匣前坐了,拉出另一个小抽屉,取了把玉梳出来,很小心地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稍有些凌乱的鬓发。
马氏与周马氏写手书去了,海棠却盯上了马老夫人那只装玉梳的小抽屉,里面有两把梳子,是黑檀木描金的,风格华丽复古,似乎是很旧的东西了,尾端处还有个隐隐约约的印记,金漆掉了一半,但大致的形状还能认得出来,看着好生眼熟。
这是……内府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