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却不以为然地说:“皇帝把涂荣派过来,周家也没有处处提防排斥,还不是由得他自由行事?再多派几个人来,也没什么区别。金嘉树一个深居简出的少年人,在他身边安插耳目能管什么用?能打探到些啥周家的要紧消息?周家与金嘉树来往得比较多的,也就是周奕君而已,其余人等几时上过他的门?皇帝要往长安城里安插耳目,光是涂荣那儿就够做文章的了,不久后还有个颍川侯安排的长安前卫新指挥使要上任呢。他犯得着在金嘉树身上打主意吗?”
海礁想想也是。皇帝跟孙家人不同。孙家人还得偷偷摸摸地掩人耳目,皇帝派任何人来,都是光明正大的。就算周家知道那是皇帝的密探,又能怎么样呢?只要周家不想跟皇帝翻脸,还不是由得他去?
海棠又道:“周家人平日行事虽然也有不合规的地方,但从来都没有反叛之心。就算皇帝再派人来,也没什么好怕的。我就是觉得,若周家已经下定决心,要助八皇子继位,那他们将金嘉树留在长安城里生活,就多少有些人质的意味,听起来可不大友好。周家本来没那意思,那还是别让许贤妃觉得他们有的好。若是许贤妃将自己的亲信派过来,亲眼看着金嘉树在长安城里是如何生活、读书的,知道周家不会亏待他,也没有拘着他,那么双方之间就不会产生什么无谓的猜忌了。”
海棠又提起金嘉树给“姨母”的信不会上封的事,提到他透露的种种顾虑:“周家并不知道他与许贤妃之间的真正关系,金嘉树写信的时候,因担心周家人会过目,难免会束手束脚,许多话不好明说。他记事后就没有跟母亲在一块儿生活过,他写下的暗示,许贤妃真的能看懂吗?若是没猜对,会不会对双方的沟通有所不利呢?
“哥哥,你我有许多想法,都要指望金嘉树给许贤妃写信劝说,才有可能实现。若是因为金嘉树写信时不能畅所欲言,导致你我的打算落了空,那不是太可惜了吗?既然金嘉树对于托周家传信有所顾虑,那就让许贤妃派她的亲信过来嘛。她若觉得有必要,可以越过周家,另搭一条秘密通信路线。如此,金嘉树能安心了,我们也能借个光不是?”
海礁若有所思:“你这话也有些道理……反正许贤妃瞒着周家的事,皇帝都知道。就算她派来的是皇帝的心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周家能容忍涂荣,就能容得下旁人。大不了我到时候私下提醒周奕君一声,让他们家谨慎些就是。”
海棠点点头,又道:“再者……我也顾虑到归夫人的存在。眼下她虽然被吓唬住了,但谁也不敢担保,她什么时候又会跑出来生事。她虽然不清楚金嘉树生母的身份,但知道七皇子的存在,要是在外头胡乱嚷嚷,也怪麻烦的。我们俩虽是知情人,却没法解释我们是从何得知这个消息的。周家又一直被蒙在鼓里。若是归夫人发疯,谁能去拦着她呢?涂荣不方便对付女眷,但若有宫里出来的老人,知道所有秘密的,去盯着归夫人些,阻止她作妖,哥哥和我就能省心许多了。”
海礁长叹了一声:“小妹说的都有道理。就算许贤妃不能派人长驻金嘉树身边,能打发个知情人来见他一面,安抚他一番,也是好的。他们母子一直未能有机会好好谈一谈,金嘉树心里十分不安呢。带着这样的不安,他如何能真正定下心来读书呢?科举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就算是在陕西,想要考中举人功名,也照样要过五关斩六将。他想尽快考取功名,好上京去见‘姨母’……那些扰乱人心的琐碎疑虑,还是早些解决掉的好。”
海棠笑笑。她也不知道金嘉树的才学如何,但他之前耽误了那么多年,就算天赋异禀,也没那么容易心想事成。不过八皇子若能顺利继位,等孙家倒台,金嘉树以许贤妃外甥的身份进京见亲人,倒也不是非得考中举人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