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礁想了想:“前些日子我见过黄捕头一面,他提到遵化州那边不知为何,拖拖拉拉的不肯将公文送过来,好不容易派人过来了,东西又不齐全,似乎存心不肯配合。知府大人疑心金家二房夺走金举人财产的事,有遵化州知州衙门的手笔,故而当地官员才会这般推托搪塞。知府大人让黄捕头设法从送公文的官差嘴里打探消息,他出外买酒时正好与我遇上,便跟我抱怨了几句。但后来他是否打探到了实情,我就不清楚了。这些天我日日都要上学,根本顾不上找他打听。”
不过今天海礁得知长安前卫新指挥使上任的消息,下课后没有留在卫学练习骑射,顺便跟同窗们探听都司衙门的最新动向,而是立刻赶回家来,因此时间比较充足。他这会子去寻黄捕头,说不定正好能赶上人家得闲。
海礁便禀了祖母马氏,回屋换了一身家常衣裳,从家里的库存中挑了一小坛好酒,又到附近街上的食店里买了一包熟羊肉,往黄捕头家拜访去了。
海礁这一去,直到晚饭时间方才回家。
马叔马婶夫妻已经先他一步回来了。
他们代马氏去马家给马大舅夫妇传信,后者还不知道新上司已经进城了呢。马大舅还好,马舅太太却神色大变,顿足捶胸地痛骂新指挥使为何不能再晚几天上任?明明他都拖了这么长的时间,再迟几日来,也不会有人把他的位置占了去的,云云。
马婶回来后向马氏禀报:“路元表少爷已经得了新差使,他岳家也帮着出了力,就在长安前卫里,虽说眼下只是从七品,但只要好好做,将来升职不难。他家的大哥儿也在卫所下面的千户所里拜了个好师傅,只需要等上两年,师傅告老退下来,大哥儿就能直接顶上,将来给师傅养老就行了。至于二哥儿,年纪还小,倒也不急。”
马氏听得直念佛:“这就好。路元父子都有了着落,将来就不用愁了。从七品的职位虽不高,但路元还年轻,自己有本事,又有岳家关照,慢慢升上去便是。”关键是,马路元直接在长安前卫里任了职,就能继承父亲马大舅在卫所里的资源,支撑门户,后者也就不必再带着积年旧患苦熬着死撑下去了,可以早早退下来回家养病。
马氏一边为娘家兄长侄儿的前程光明而欢喜,一边也不忘打听另一个侄儿的去处:“马路升呢?他的差使怎么样了?他儿子年纪还小,倒也不急,只要他的前程能有个着落就行。这样就算将来分了家,他也能撑起门户了。”
马婶却面露为难之色:“路升表少爷……没能成事……舅太太就是为了这事儿恼火不已,才忍不住要骂新指挥使的……”
马路升一向听母亲的话,偏偏他的武艺稀松平常,又把大部分时间精力都花在了讨好母亲、为母亲办事以及打理家务上。马舅太太原想着,给他娶了个富户出身的媳妇,他就不用为钱财发愁了,再让丈夫帮小儿子寻个好职位,就连前程也一并解决了。
没想到年前长安前卫出了那么多变故,连指挥使都换了人,连带的有许多武官丢官落马,空出许多位置来。马舅太太心想小儿子的机会到了,便怂恿着丈夫推举马路升去抢这些好缺。
然而,想趁机抢占好官缺的人多了去了,马大舅又算是哪个牌面上的人物呢?他养病多年,家族式微,姻亲都帮不上忙,只能靠着这些年的好人缘四处打点。偏偏他手里又没有多少钱,马路升更不是什么出色人物。就算人家看在彼此交情的份上,把马路升列入了候选人单,他也会在考核时被刷下来。
若马舅太太能满足于给小儿子找个一般的差使,兴许他们早就成事了,偏偏她非要给小儿子谋个好缺不可,几次筛选下来,次次都失败,马路升的名声都坏了。人人都知道他是个庸才,还有谁会接受他?
马大舅早就对小儿子不抱希望了,认为有长子长孙支撑门户已然足够,只有马舅太太不甘心,还想再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