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嘉树暗暗把这些消息记在心中,又问麻尚仪:“您方才说,那位田嬷嬷在遵化州假称是我……我母亲与姨母的娘家亲戚,这事可稳妥么?若叫人发现真相怎么办?”
不管金家本家有多么上赶着想要攀上许贤妃这门亲,主动地为她的身世编造了谎言,那都是建立在田嬷嬷与许贤妃确实是亲戚的谎言基础上的。一旦田嬷嬷的谎言被人揭穿,金家本家可会质疑她是个骗子,甚至可能会主动表示,自家过去是在撒谎,他们根本不认识什么许老秀才,也没听说他有第二个女儿。
麻尚仪点点头,笑道:“哥儿很细心,此事确实要谨慎小心。不过你不必担忧,阿田虽然并非许家亲戚,但她在宫中就向许娘娘学过遵化州当地方言,也打听过当地风物,装个离乡多年、亲人离散的老太太,不会有人怀疑的。”
田嬷嬷本身是孤儿,直隶出身,但无人知道她家乡具体在何处,父母亲人也早就不在了,只需要在宫人名册上做点小手脚,将她的原籍地改为遵化州,就不会有人认为她是在撒谎——而这种小事,对于皇帝与太后来说,再容易不过了。
说来也巧,以田嬷嬷的年纪,大约在她十二三岁大的时候,宫中确实有过一次选秀,在直隶选了一批小宫女,差不多有二三百人,其中遵化州亦有十来人入选。她们当中有些早早死了,有些留在京中养老,只有两个人是安然回到家乡,与家人团聚的。其中一人早死,另一人与田嬷嬷早年在宫中相识,只是记不清她是否同乡罢了。田嬷嬷主动上门拜访,送了丰厚的礼物,还介绍她女儿、媳妇到自己开的绣坊里做活,正好解决了她家清贫的困境。她对田嬷嬷感激不已,只有听话的份,又怎会主动质疑对方是否自己的同乡呢?
这种事有什么好纠结的?她又不知道田嬷嬷在慈宁宫曾与皇帝的新宠共事多年,来遵化州后又结识了什么人家,只会庆幸这个老熟人来到自己的家乡养老,否则她就要合家去喝西北风了。
田嬷嬷的身份不会有人拆穿,也能给金家本家带来京中的人脉。金家本家族长野心勃勃,断不可能自找麻烦,只会上赶着为她所做的一切做出合理的解释。
而作为回报,太后与皇帝都决定,只要金家本家族长之子能考中进士,在京中入仕,便会在官职任命时给他安排一个好去处——见不到宫中后妃却足够清贵体面的去处。
到时候,金家本家便会对田嬷嬷深信不疑,也会心甘情愿为许贤妃效忠。
金嘉树心下明了。他的生母许氏父母双亡,家世寒微,身后没有任何助力。可若她所生的皇子成为了这个国家的新君,她成为了太后,手下还是需要有帮手的。虽然金家长房、二房都帮不上什么忙,他这个长子又年纪尚小,可金家本家直接就能派上用场了。一个世代书香的地方小世家,一位大儒的弟子,一旦登堂入室,在朝中能做到的事多了去了!若是金家以后再多培养出几个出色的子孙,今后只会越来越繁盛下去,甚至有可能成为直隶的世宦名门。
这是互惠互利之事。
金嘉树垂下眼帘,小心探问:“本家的族长……不知可知道我眼下的处境?他老人家对我可有指示?”
麻尚仪笑了笑:“哥儿不必担心。你们这一支早就分家出来了,本家管不着你,更何况两地离得这么远,他们想管也管不了。你尽可照自己的心意,在长安度日。若是觉得自己在此地过于势单力薄……那就在城中寻个大族联宗好了。”
金嘉树愣住了:“联宗?”
麻尚仪点头:“长安也有姓金的人家,祖上早年在京中为官时,听说也跟你们遵化金家联过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