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氏惴惴不安地看着她的表情变化,很想替自家义子说两句好话,但又怕她本来没想到海长安的真实身份,自己一说,反倒提醒了人家,因此迟迟不敢开口。
麻尚仪不知有没有看出她的心事,一时激动过后,很快就平静下来,脸上重新挂起了微笑:“玉梅啊,我忽然想起来,你的闺名好象就是玉梅。怪不得玉玫对你格外另眼相看,你与她的名字那么相象,本就有别人比不上的深厚缘分哪!”
这回麻尚仪也不再提让马氏管她叫“姨”的话了,只让她多来自家坐坐,说自己跟马玉玫从小一块儿长大,虽未血亲,却也情同手足。马氏既然是马玉玫的学生,又与她姓名相似,缘分深厚,那便也是她的妹子了。她们日后理当更加相亲相爱才是。
马氏还听得有些懵呢,麻尚仪已经亲亲热热地拉起她的手,拉起了家常。
聊着聊着,麻尚仪便问起了马氏对家里人的安排:“咱们礁哥儿年纪也不小了,如今在卫学读书,听说成绩很不错,先生们都夸呢!我还听人说,从前你们家在肃州的时候,海都事公务忙不过来,还会让孙子帮着打下手,连周三将军都夸礁哥儿能干。这么看,礁哥儿文武双全,懂得如何办实事,也有经验,在卫学再读两年书,就可以直接入军中做事了。从小兵做起,太过浪费人才,起码也该是个小旗吧?只是不知道你们家有什么想法?你和海都事想让孩子将来做什么职位呢?是象海都事一样入经历司,还是往断事司那边试一试?”
马氏不由得吸了口凉气。
小旗是从七品。若海礁一入军中,就从从七品做起,那以后的路走起来可就要顺多了。要知道,连海西崖这样的老资历,也是在西北边军中苦熬了三十多年,才在这两年升上正七品的都事。
麻尚仪不愧是太后心腹,家人亲友都在西北边军中有很深的根基,张嘴就能替海礁安排一个军官职位,还由得他选经历司或断事司,真真是厚道又大方。
马氏内心不由得挣扎起来。
挣扎了好一会儿,她才深吸了一口气,婉拒道:“老姐姐,多谢你的好意了。额们家宝顺……还是别在长安谋职的好。额和老爷商量过了,就让宝顺在长安专心读书历练。等额们回了老家,再替他在直隶那边谋前程。不然他在这儿站稳了脚跟,为了前程轻易动弹不得,额们夫妻却走了,岂不是要骨肉分隔千里?”
麻尚仪挑了挑眉:“你这是又改主意了?前儿你不是还说,想让家里孩子在长安定下来,连亲事也在这边说么?”
马氏脸一红,心虚地道:“是额失了考虑,想得不够周全,只想着要留在娘家人身边,在家乡养老。可额们老爷也牵挂着老家呢,出来三十多年了,也不知道公公婆婆的坟寝如何。虽说长房行事惹人厌,可婆婆待额们是没说的,怎么也要回去祭拜一番,才是为人儿子、媳妇的道理。”
麻尚仪道:“若只是想回老家祭拜父母,那也容易,等海都司告老致仕了,我替你们安排。可这也犯不着留在直隶不回来呀!长安是你家乡,亲朋故旧都在此处,风土饮食也称你的意,难道你就不想留在这里养老?”
马氏怎会不想?只是她认为丈夫与孙子的顾虑都颇有道理。她留在长安养老容易,小辈们的前程又怎么说?海长安对她一向孝敬,她总不能不管这个儿子的死活吧?
本来她还想着,有镇国公在,海长安在卫学里做上几年教习,长安的人知道了他的人品,便不会因为常家而迁怒于他了。
结果出了梅娘子这事儿,如今别说刚与马家联宗的梅娘子侄儿,还有其他遇害宫人的亲人,就连一向与她相处融洽的麻尚仪,都重新燃起了对常家人的恨意。常家在京城可以安享富贵,海长安却就在苦主们的眼皮子底下呢!
性命攸关。马氏如今可不敢再有侥幸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