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没有回答,只道:“那天金大哥到我们家时,要是没有听到阿奶跟我说笑的话就好了。阿奶抱怨崔婶呢,明明都把客人迎进门了,怎能因为来的是相熟的金大哥,就让你自己进正院,自己却跑了呢?太怠慢了!就算是家里缺人手,也不能这样做。这回来的是金大哥还好,你素来与我们相熟,不会计较这些,若来的是别的客人,那岂不是丢脸丢到外头去了?”
金嘉树低头轻声道:“是我不对,我进正院后早早出声问好就好了。我真不是故意偷听的。”
海棠则说:“其实那些话让金大哥听见也没什么,我阿奶只是有些不好意思,怕你听到我口无遮拦的玩笑话,对我会有什么误会。那天你也吓着了吧?我在你面前可没暴露过本性。你大约还以为我是个再乖巧和顺不过的小妹妹呢。”
“怎么会呢?”金嘉树忙道,“我知道海妹妹是个再聪明机智不过的人,只是习惯在人前藏拙。外人可能会以为,海妹妹只是个温文娴雅的官家闺秀,可我却知道你远胜于此。世上多的是娴雅闺秀,但又有几个能屡次救我于危难,又总能为我排忧解难呢?我对海哥与海妹妹你说过的话,那般惊世骇俗,你们都不曾露出过异样。如今你不过是几句玩笑话罢了,我又怎会放在心上?”顿了一顿,他又再添上一句,“真的,海妹妹若是为日后的婚姻大事担忧,海哥不在家时,你只管放心与我商量。只要是我力所能及,我都愿意帮海妹妹的忙。”
海棠忍不住又斜了他一眼:“这种事,金大哥能帮我什么忙?”
金嘉树犹豫了一下:“你若是想打听什么人……我比旁人更方便些,还能去问麻嬷嬷……”
海棠直接翻了个白眼:“那我真是要多谢你了。感谢你对我的婚事如此上心!”
金嘉树直觉感到这句话里有坑。他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海棠却已经换了话题:“你方才说自己心情烦闷,才出城来散心……你在烦什么?可是之前你跟我提过的那件事?你这两天想找我说话,也是为了这个?”
金嘉树摇头:“不是。那件事……我已经有了想法,也跟麻嬷嬷商量过了。她赞同我的主意,还派人送信去了京城。接下来,我只需要在家等消息就行了。我原本担心海妹妹你牵挂这件事,会想知道后续的消息,才想去找你的,但这事儿也没那么急……”
海棠眨了眨眼:“那急的是什么事?”
金嘉树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在犹豫着该怎么说,等到开口时,却又是另一个不相干的话题:“海哥好象快到京城了吧?也不知道他此行是否顺利?”
海棠盯了他两眼,索性也不追问:“他是跟着涂将军走的,能有什么不顺利的?这世上还有胆敢阻拦涂将军的人吗?就算孙阁老权势滔天,他也不可能直接对涂将军下手吧?”
金嘉树低声道:“京中局势变幻莫测,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结果……虽说人人都觉得八皇子定是储君,可皇上一日未下旨,此事便一日还有变数。孙家虎视眈眈,纪王世子又不肯消停,传闻中皇上病重,才要急召涂将军进京……涂将军走得这么急,刚与周大将军完成交割,便立刻出发,我真担心京中会有变故,姨母与八皇子会身陷险境。而我远在长安,却什么都做不了……”
海棠默了一默。她从重生的兄长海礁处知道了上辈子的事,倒是笃定八皇子会成为新君,孙家注定败落,但今生有许多事都有了变化,未必还会象上辈子那般发展。而金嘉树不象他们兄妹有情报优势,会生出担忧,也是人之常情。
她语气放软了些:“没事的。涂将军是皇帝心腹,若当真形势危急,他不会一直滞留长安与周大将军办交接。况且皇上病重,太后娘娘却还能主持大局,内阁也还有忠臣在。孙阁老势力再大,没有名分,没有兵权,便不敢轻举妄动。你只管安心,事情还没到最糟糕的时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