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宴收回视线,也没有多想。
他转身,眸光便被榻上的男人,攫住了视线。
不由得脸颊发烫,渐渐泛起微红。
虽然说大家都是男人。
但这么一丝不挂坦诚相见也不太好吧……
面前男人身材修长,看起来虽然瘦削,但腹部肌肉紧实有力。
精瘦强健的腰身上线条完美,遍布着不少疤痕。
应该是之前在幽冥山闯鬼门关的时候,和万鬼厮杀留下的。
怀宴神情冰冷。
幽深的眼眸里透着冷冽的寒光。
若是正常寿终正寝之人,死后会去往冥界,走的是转世轮回之道。
可若是横死早夭,不得善终,或死于非命等.........
则会被镇压在幽冥鬼蜮的幽冥山,省得这些残魂祸害人间。
相传,幽冥山内,镇压着上亿残魂。
他们或死于非命,或是十恶不赦之徒,或是善人早死,或是不得善终,亦或是像汴城这样为国为民,却下场凄惨,横死之人.......等。
所以幽冥山内,日日夜夜怨气横生,数以万计的厉鬼在里面咆哮嘶鸣。
周遭方圆百里,都能听到里头彻夜的厮杀与鬼物残魂的呜咽哀嚎。
怀宴喉头哽咽,泪水逐渐模糊了视线。
或许是因为本体遭受过无妄剑斩断的缘故,和汴城的这段记忆,他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他无法形容自己看到画卷时候,怎样的剜心之痛。
更难以想象他一个养尊处优,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文人。
在世人谈之色变的幽冥山,遭遇了什么恐怖的经历。
怀宴想象了那一副景象。
万鬼厮杀中,他被万千厉鬼包围着。
孤零零站在黑暗中。
四周阴森冷寂。没有半点光亮。
一双双血红的眼睛,狰狞恐怖地盯着身影单薄的少年,似乎要将他吞噬。
怀宴重重叹息一声,稍稍侧坐在床榻边。
看着男人在幽冥山落下的满身伤痕,眼底水汽弥漫,满是心疼。
“两次被云寂斩杀鬼体。
两次义无反顾进入幽冥山。
你傻不傻啊?
好好做你的幽冥鬼王不好吗?”
微凉雪白的指尖,轻轻抚摸,停留在男人近乎病态惨白的脸颊。
怀宴抿着唇。
极力克制着压抑的情绪,试图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可是泪水失了控一般,汹涌而出。
落在榻上那人苍白冰冷的手背上。
怀宴颤抖着手轻轻拂去他手背上的泪珠。
眼底尽是哀伤和心痛之色。
应该是鬼阴丹的药丸和鬼无涯的鬼针起了作用。
男人的脸色逐渐由黑青色变得苍白。
嘴唇的青色褪却,毫无半点血色。
黑色的鬼医长针遍布鬼王全身各大穴位,封住了他的鬼力,防止其溃散。
怀宴替男人把了脉,顿时皱起了眉头。
即便由鬼针封住,可汴城体内因为有无数妖邪至极的黑色丝线遍布在五脏六腑内。
使得他鬼力混乱不堪,在体内经脉到处乱窜。
“所以说鬼阴丹不是用来压制溃散鬼力的,而是为了让妖术黑丝成长的速度变得缓慢!”
怀宴咬牙切齿,冰冷刺骨话语中,杀气弥漫,透出令人悚然的寒芒。
“无念,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
怀宴说这句话的时候,漆黑的眸子里注视着密室外某个方向的虚空。
他眸光冷漠,森然,杀机纵横弥漫。
恐怖的神识锁定九天十地的每一寸角落。
到处搜寻着妖僧无念的气息。
...........
而此刻。
远在九天十地之外。
游离在无尽黑暗中。
一位气质超凡脱俗,美得雌雄莫辨的光头和尚,却是头皮发麻,后背窜起一阵阵毛骨悚然的寒意与杀气。
他五官邪肆极具攻击性,相貌生得极为俊美,让人见之难忘,望之夺目,令人不敢直视其锋芒。
一双醉意朦胧,似笑非笑的眸子里,邪魅幽暗,泛着凛冽寒意。
两提白玉酒罐子,随意缠挂在修长的手臂上,散发着阵阵酒香气。
半点没有作为和尚的自觉。
“呵呵,想杀和尚?可惜我造孽太多,仇人遍天下,已经记不清了!!!!!”
妖僧无念身披白袍,修长白皙的脖颈间挂着一串精致圆润的白玉佛珠。
他脖颈间的佛珠不似凡物,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看孔位,本来有108颗珠子。
不知道因为何种原因。
却是少了两颗。
平白空了两个位置出来,看起来很是不对称。
和尚收回邪魅视线,摇摇晃晃,继续提着酒罐子在黑暗虚空里急速穿行。
手腕上。
一串缠绕着的白玉菩提,随着他步伐在虚空摇曳,与酒瓶子碰撞,不时发出的清脆悦耳的碰撞声。
“也罢,躲了百年,是时候回去会会那些人了!”
微风轻抚,无念和尚稍稍清醒了一些。
他低低笑了一声,似笑非笑的眸子投向了天苍大陆的方向。
“也不知道,我当初救下来的小花妖和那病秧子鬼物太子,怎么样了?”
“想必这两位一定无时无刻不感念我的恩德,每日在家烧香拜佛,将我供着吧……”
“哈哈哈,和尚我一日行三善,福泽深厚,善哉善哉啊……”
他嘴角勾勒出了一抹笑意,步伐轻盈踏入虚空。
每一步看似晃晃悠悠,不着边调。
但其实,一举一动,都蕴含着极为恐怖的能量和威压。
所过之处,一串井然有序的脚印,按照星宿排列的方式,整整齐齐深陷罗列在无尽黑暗之中。
一直蔓延到虚无的尽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