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花白的李姓将军低声念叨道,
可年轻校尉的言语却让那红衣少女思绪翻飞,其实很早之前是有那么一丝机会让中原一强国伸以援手的。
那一袭红衣的女子目光落到了腰间一块玉佩上,解下玉佩握在手中,玉是块好玉,有羊脂般的光泽,通体无杂色,可雕工却很俗,俗气到了极点,歪七扭八的刻着一个“闲”字。
感受着手心的温润,
少女低头沉思下来。
自己很早的时候便游历天下,
因为自己出生后便被宫廷中的剑师认定乃是天生剑胚,惊才艳艳之人,而燕国实在是无以剑道高手,实在可惜。
那日燕王闻言沉思许久后,还是送自己离开了燕国,既是砥砺剑意,又是让自己离开这一隅之地见见这广阔的天下开开眼界。
同样还有一分藏在心底的期望,
或许能够找到一个国度能够对燕国伸以援手。
可谁都晓得那是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几年下来一无所获,
好在剑道修为三品,
就在自己准备回燕国的时候,
庆国竟是一纸通缉传遍天下,
封赏连连追加,
封万户侯,
赏一千二百万两白银,
大庆朝廷的态度让她看到了一丝希望,
一个拯救大燕于危难之中的希望,
即便心底知道做成了那件事大庆朝廷不一定会付出那个报酬,不一定愿意满足自己的要求,可自己并不愿意放弃那一丝希望。
哪怕万一,
万分之一!
可当细细了解,那个自己要杀的人生平时,却犹豫了,因为那个凉州的镇北侯爷,也是为国牧边,数十年如一日的驻扎在那苦寒的凉州,和自己大燕何其相似?
可因为利益,杀与自己素无仇怨的一个人有违于她的剑道,何况那个人甚至是自己心底最为钦佩的一类人,可她有不得不去的理由,所以渭水河畔那场伏杀多了一个看似没心没肺,漫不经心的小姑娘。
还记得那钓叟问起缘由,
“自然是为了瞧上一眼那传说中的软柿子,听说他生得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甚是俊俏。”
那看似天真,傻乎乎的言语,
只是在掩盖内心的纠结罢了,
人到了,
心乱了,
剑慢了,
终于还是做出了决定,
剑客行事,
念头通达!
那一剑没有对着徐武落下,
因为那一剑落下徐武必死,
可这一剑又必须得出,
所以对上了那个少年,
若是全力一剑又怎是轻易能够躲过的?
“本姑娘说了只出一剑,自然只有一剑。”
“你能躲过,自然作数。”
回想起往日如此傲娇的言语,
此刻想来竟是有些好笑,
“哦!”
“对了,其实,我不叫李酒儿!”
“我姓姬,我是燕国的长公主,家中还有八个哥哥,我排行老九,所以父皇常常念叨我九儿;九儿,酒儿。”
“那个叫徐闲的人,你可千万不要死啊!”
“我姬酒儿还欠你一剑。”
“若是有生之年荡平狄戎之时,你还活着,我定然还了你那一剑,若是死了,我必挥兵南下偿了这块玉佩。”
姬酒儿轻念一声还没来得及沉淀于少女的情怀,便极快的收拢思绪,眉宇间也不由的染上一抹忧虑,
“漱,漱……”
因为极远处那消沉的山岭之中有飞鸟被惊掠而起,极目远眺,那山林之间有身影闪烁,穿梭其中。
“李老将军,备战吧。”
姬酒儿苦笑一声将玉佩收拢于怀中,白皙的脚掌踏着满地血污,迈步走到那尸堆上,拔出上边杵着的清冷长剑,手腕间银铃轻晃出声。
粗略看去那身影竟然不下数千之众,
“这诛杀狄戎本就是我等丘八的差事,我等断后,公主区区离去,这趟长公主殿下若是搭上自己。”
“不值当,不值当啊!”
头发花白的李老将军望着快速掠来的狄戎,持刀往前迈出一步,当目光落到了那个一袭红衣赤脚的女子身上长叹出声。
“哪有什么不值当的?”
“周校尉不是问,这苦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吗?”
“我也不知道,可想来多杀一个狄戎,这苦日子就能早些到头。”
那一袭红衣的女子提着手中长剑轻笑着。
秩秩斯干,幽幽南山。
如竹苞矣,如松茂矣。
兄及弟矣,式相好矣,无相犹矣。
似续妣祖,筑室百堵,西南其户。
燕地的民谣在这消沉如枯坟的山岭中响起,回荡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