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国又始终在一家一氏之前。”
孟夫子长叹了一口气道,
“老夫如今想来也能猜出,”
“那魏使张仪也是投了殿下,为乾国效命。”
“以三寸不烂之舌便轻而易举得破了老夫的合纵,想来定然也是天下难得的英才,或许在他的眼中天下便是天下没有国界,如凤一般腾于九天之上也是他内心的期望,或许他在九天之上那诸国的界限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
“可在老夫心中学问,才学,也是有国界的。”
“正所谓国士无双,国在前,士在后。”
“不论以后如何,”
“可如今国尚在,”
“老夫的选择便不会有所改变。”
孟夫子眺望着齐国永安城的方向轻声道,轻飘飘的语调中却带着难以言表的坚定,或者说是信仰。
“没想到夫子也是这般“顽固”之人……”
少年郎闻声怔怔的有些出神,早些年间正是眼前这位夫子以一己之力扫平齐国那靡靡之音,肃然齐国文风,让那些扶风摆柳,追求扬州瘦马的迂腐文人有了骨气。
这般引路之人想来应当是精通变化之人,可没想到夫子的内心竟也是这般迂腐,顽固,又或者说是坚持。
“喝酒。”
“事已至此。”
“喝完后有些事也该有个结果了。”
孟夫子洒然一笑,再度饮酒相邀。
“夫子,敞亮!”
少年郎望着孟夫子通透的眼眸也是赞叹出声,不再犹豫,席地而坐,亲自给夫子杯中再度添满酒水。
……
梧桐树下,
酒香弥漫,
相坐无言,
两人都是默默地饮酒,
因为谁的心里都知道这一趟,
是两人这辈子最后一次对饮,
竹篓旁已经堆上了三五个空坛子,坛子不大只有寻常一壶酒水的量,因为竹叶青并不常见,这趟出城随行带的也是不多,只是全当途中驱寒所用。
曾敬酒望着铜炉中已经快要喝得见底的酒水嘴角越发的苦涩,因为身后竹篓中已经没有酒水了,给二人添酒的速度也是下意识的慢了下来,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一刻这么恨自己出门的时候不多带一点酒,又或者说是个嗜酒如命的酒鬼,行囊之中全是酒坛,因为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在和夫子多待一会。
随着最后两杯竹叶青倒入,
铜炉中再也没有半滴酒水,
没有如方才一般豪饮,
少年郎的手指轻轻敲打着雕有兽纹的铜杯,声音很轻可落到底下的曾敬酒心中确是如同洪钟大吕,片刻的功夫便满头大汗,胸口的衣衫也是被汗渍浸湿了一片。
因为自己知道一旦一杯酒喝下,
一切都应当有个结论了,不可能如往日一般。
曾敬酒望着不带丝毫犹豫举杯相邀的孟夫子,有些怔神,似乎随着那一杯酒的下肚,也抽掉了自己所有的精气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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