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愿张先生将安儿安全的送到北地边疆,至于后面的事情,亡国也好,身死也罢,无需先生操心……”
韩皇望着眼前身穿深色长袍的文士笑容苦涩道,其实到了眼下这个地步,自己大抵已经猜出了张仪的身份,至少不是魏使那么简单,可眼下新郑城中有可能护卫下自家儿子的人,也只有他了。
“陛下,还信得过外臣?”
张仪望着那韩皇怀中的孩童。
也明白这个人对于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信不过。”
“可还能有什么法子?”
“早些时候就罢了,只是没料到乾军如此迅猛,如今强行出城,不过是自寻死路罢了,遂拜托先生了。”
韩皇若有所思道。
“外臣,应下了。”
“如此,朕也可以安心的去了。”
韩皇将怀中的孩童轻轻推到院中,随行的侍卫一个也没有留下,因为若真要出了问题,也无甚作用,反而会惹人耳目。
“父皇!”
“父皇!”
韩皇始终没有转声,
只是车厢合拢之前望着张仪余下了最后一句。
“先生的身份,朕如今也不能彻底猜透,可若真是最坏的结果,再不济,也希望先生能够余下我家安儿一条姓命。”
“毕竟他只是孩子。”
“如果国已破,没有丝毫翻盘的可能。”
“舍了这帝王之家,富贵一生也是极好的……”
“拜托了!”
马车缓缓的驶去,
韩皇的目光意味深长,
或许已经猜到了最坏的结局,可就算是真的到了北疆就能安稳了吗?
未必吧。
要知道乾国如今仅仅动用了二十万人马,
国内还有天下第一甲的四十万凉州铁骑,
边境还陈兵三十万,
这一仗之后,
消化了韩国的国力,
便是实打实的百万雄兵!
……
张仪望着身旁已经哭的眼眶通红的韩国太子殿下有些语塞,也不知道说韩皇是病急乱投医,还是真的猜到了什么在赌自己的良心。
若是前者自己心里负担或许会好上一些,
若是后者,
“哎……”
张仪眺望着韩国北疆轻叹了一声,要知道那边还有正在赶来的十余万韩国兵卒,而新郑城告破,韩皇身死之后,那么自己身旁的这位太子殿下便是一道极重的筹码。
可以号令那十来万兵卒的筹码!
……
酉时末,
河川郡,
大营中这三十万人马如同磐石一般驻扎在乾,韩,楚交界之地,如韩信最早所料,楚国和乾国暗中结下的盟约在利益面前毫无意义。
就在白起攻破函谷关的消息传出后,楚国无视所谓的盟约,早早便已经集结好二十万人马蠢蠢欲动,去瓜分那块嘴边的肥肉,好在最终还是没有出兵。
大营边儿,
湖泊之上,
一身蟒袍的少年郎踏着冰面从远处走来,腰佩刀剑,还系有一个酒葫,蟒袍之上已有风霜之色,靴底可见磨损,唯独面容带着笑意。
“殿下,您回来了!”
早早等候在湖边的韩信看清来人躬身一礼。
“这楚国皇宫的扶头卯酒挺烈的,”
“都快赶上咱凉州的茅柴酒辣了。”
“这天寒地冻的,喝上一口暖暖身子。”
少年郎笑了笑,解下颜料的酒葫芦,仰头灌下一口酒水,酒水顺着喉咙划下,很是舒坦,随后远远的抛给韩信。
“谢过殿下!”
“楚皇已经撤兵了,白将军如今也已经兵临新郑城下了。”
韩信仰头灌下一口后开口道。
“如此……”
“这趟不算白去。”
“本来想着这趟去出上一剑,给那楚皇瞧瞧什么叫大剑仙的风采……”
少年郎拍了拍腰间的惊蛰剑比划道。
“可没成想,那驴日的楚皇太给面儿,都城外整整摆了十万人候着,瞅着那阵仗,这一剑到底还是没出了,若不是他晓得这河川郡边上还有三十万人等着,指不定还要试试能不能留下我……”
少年郎回身望着楚地骂骂咧咧道。
“说起来,那老家伙也是个胆大包天的主,连带着去皇宫里喝酒,吃席的时候,都胆战心惊的,生怕那老家伙来个摔杯为号……”
“往后本殿还得小心着点,别到时候中了人家下的套子,用几万人堵死了,就换了我的命,不值当,不值当……”
少年郎摇头晃脑的打趣道。
“如此,”
“灭了韩国,平了赵国,在往楚国走上一遭?”
“带着人,给殿下找回场子。”
韩信从善如流笑问出声。
“也行……”
少年郎轻笑道。
“酒先还我。”
“殿下不回营?”
韩信把酒葫抛回后诧异的问道。
“不回了。”
“楚皇那老家伙安分了,本殿还赶着去新郑城头吃饺子,猪肉韭菜馅的,想想都怪馋人的,这余下的半壶酒就留着下饺子吃。”
“何况,本殿还余着一剑,在那楚国没有递出,心里这口气没顺,压着不好,赶着天亮之前去一趟新郑,把这一剑出了,才畅快得起来。”
少年郎说完后将酒葫重新系在腰间,
一步踏出已经到了百丈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