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循规蹈矩大半辈子,
临了,
还是任性一次吧。
“随本将冲阵!”
邓老将军嘶声力竭的高呼道,身后兵卒轰然应诺,城楼上那名先前出声阻拦的守将怔怔的望着那上万人马毅然决然的冲入赵军的包围之中,可那股子悲壮气势确是感染人心,连带着城楼上驻防的兵卒怒目圆瞪,手中的兵器颤抖着,城下的马匹嘶鸣着……
“他奶奶个腿!”
“死了,死了,都他娘的不想活了!”
“就老子一个人苟且偷生?”
那守将的情绪近乎于崩溃,因为谁都极为清楚的知道眼下出城放弃城池之利,面对早早准备好的赵国大军只是送死罢了,可他们还是甘之如饴,可自己不能,如果谁都这样这仗还怎么打?
或许是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吧,
他们远离中原腹地久居北边苦寒之地,他们的骨子里本就带着一丝野蛮和凶狠,所谓慷慨,长期和蛮夷狄戎厮杀看惯了生离死别,自然慷慨,所谓悲歌,苍茫苦寒的北地边境哪有什么莺歌夜舞,更多是一段有一段可歌可泣的故事流传下来,而这个故事大多以悲剧结尾……
城外厮杀不绝,
铁戟入肉的沉闷声,
刀剑相撞的清脆声,
靴地踏下的磨厮声,
声声入耳,
可城楼上的兵卒什么都不能做,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袍泽战死,
“长公主殿下!”
邓姓老将望着前方不远处的姬九儿高呼道,经过小半个时辰两军终归汇合,可放眼望去周遭已经围满了赵国的兵卒,四方八方,一眼望不到尽头,可如今还随在身边的燕国将士已经不足千人。
“邓老将军你……”
“又何必如此……”
姬九儿望着满身血污的老将,和他身后数百名已经精疲力尽仍旧停止脊背高举刀剑的燕地儿郎长叹了一口气。
……
“困兽之斗……”
远处的赵国中军的高台上那赵军主帅也是惊讶于燕人的战斗力,要知道这趟自己可是把所有的家底都拿出来,可区区不过万余燕军还是带给了自己不小的伤亡。
“一切都该结束了!”
“传本帅令,不可放箭!”
“务必生擒此人,此战往后本帅还要带着她去向那燕皇讨要一个说法,再不济出兵燕国之前,拿来祭旗也是极好的!”
赵军主帅说完后迈步往高台下走去。
令旗挥舞,
四面八方的赵兵开始围拢,
大橹层层叠叠,从各处聚拢压缩而来,无数的长枪从盾牌的缝隙刺出,此刻即便是百战之兵在面对这如同铁桶一般的包围时也没有丝毫阻挡之力,只能随着包围圈的不断缩小被伸出来的长枪刺穿。
“要死了吗?”
姬九儿无力的杵着长剑跪倒在地,仰头是不断战死的亲卫,低头想要握住长剑,可已经没有丝毫的气力,围拢的兵卒有多少人?
一万?
三万?
五万?
还是十万?
自己三品巅峰的修为在此刻是那么的苍白。
上一次面临这般绝境的时候,
那心心念念的少年郎,手持长剑,腰挎酒葫,踏着月光而来,徐徐从天上落下,当真宛若那天上的惊鸿客一般,一剑破其数千甲,世上再无这般人。
可这一趟,真的不一样,因为即便他来了,他已经彻底跨入一品之境,在这般深陷大军重围的局面之下还是只有死路一条。
可自己不希望他死……
“我姬九儿这趟也算还了你的救命之恩。”
“今生你我二人,两不相欠,各不相干!”
姬九儿笑容凄婉道,
手中长剑扬起架在架在雪白的脖颈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