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辅,你没开玩笑?”
片刻之后,李尧才回过神来,端起旁边的茶盏呷了一口。
刘公辅放下筷子,拍着胸脯道:“大人,你几时见我刘公辅吹过牛?”
楼东方掏出手帕擦拭了下嘴角,以半信半疑的语气问道:“我想想问问公辅兄,这番话是这位江冠军自己叙述的,还是旁人叙述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三人成虎,没有亲眼所见的事情,未必是真。”
楼东方的意思很明显,你刘公辅不会吹牛,但不代表别人不会吹牛骗你。
“师爷,你这话算是说对了!”
刘公辅吃的也差不多了,学着楼东方的样子掏出手帕来擦拭手上的油渍,“我既不是听江团长自己说的,也不是听别人吹嘘的,而是亲眼所见。”
李尧和楼东方信了十之七八:“你果真是亲眼所见?”
“当然。”
刘公辅抬手扒开衣襟领子,露出了里面触目惊心的伤疤:“我这伤口是半年前留下的,腿上还有被枪戳的几个窟窿。”
李尧和楼东方一起点头,洗耳恭听。
朱任侠也笑眯眯的聆听,虽然刘公辅诉说的不是自己的英雄事迹,但手下拥有这样一位骁勇的悍将,也是一件让人骄傲的事情。
“李大人、楼师爷,你们可知道是谁伤害的我?”
“不知道。”楼东方摇头。
李尧却敏锐的猜到了答案:“公辅兄弟做了江家村的教头,而田宗仁又跟江家村有杀子之仇,莫非是田宗仁的手下伤了你?”
刘公辅大笑道:“大人果然聪明,伤我者,就是田宗仁手下的土兵。”
田宗仁在黎平知府的位子上坐了二十多年,李尧曾经是他手下的县令,自然知道田氏族兵的厉害,也知道田宗仁手下五行杀手的厉害,还有一个阴险歹毒的师爷张白初。
“田宗仁作为土司,手下豢养了两千名剽悍凶狠的族兵,你们江家村跟他结了仇的确是一件麻烦事。”
李尧抚须感慨,“不过,如果田宗仁没死的话,倒是可以派出一支精兵前往贵阳支援巡抚大人。”
“嘿嘿……田宗仁在杨应龙面前连个卵子都算不上,要不怎么会被一夜之间家破人亡?”
刘公辅显然对自己身负重伤,差点死在田氏刀下之事耿耿于怀,他接着往下讲。
“那时候我们江家村只有两百多名民壮,全村老弱妇孺加起来六七百人,而田宗仁却派了自己的三儿子田武,带着田家的五行杀手,还有师爷张白初,率领三百精锐的族兵骤然出现在了江家村。”
李尧不由得蹙起了眉头:“如此的行师动众,莫非田宗仁想要……屠村?”
朱任侠接过话茬,点头道:“正是如此,田宗仁把我们江家村视为眼中钉,必欲除之而后快,他手下的人进村就喊出了‘鸡犬不留’的口号。”
“咳咳……真是吓人!”楼东方咳嗽一声,“堂堂的知府,竟想屠杀治下的村子,真是骇人听闻。”
朱任侠道:“他一个土司知府,和杨应龙一丘之貉,视人命如草芥。只是他没有杨应龙的实力与胆量罢了,但是欺负平民百姓,他确实毫无顾忌,为所欲为。”
刘公辅继续讲述江冠军的英雄事迹:“当时,朱镇长前往桂林除籍,田家的杀手兵分两路,一路追杀镇长,另外的两百多人趁着天黑杀进了我们江家村。
当时的村子里除了我之外,几乎全都是些普通百姓,他们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在田氏族兵的面前不堪一击。
我们战死了三十多人,才杀死了七八个田氏族兵。我虽然奋力抵抗,但奈何寡不敌众,胸口中了一刀,腿部被捅了一枪。
就在我以为大限将至的时候,江团长回来了!
他骑着一匹白马,身穿一袭白色的长袍,手持一杆长枪,那一刻真的像是从天而降的赵子龙。
当时,我还以为自己临死之前出现了错觉……”
刘公辅说话的时眼神中全是崇拜,仿佛在描述一个从天而降的战神。
“江冠军进门之后就把城门关死,堵住了这批凶手逃走的生路。他一个人一匹马一条枪,所向披靡,几乎每刺出一枪都会带走一条性命……
具体我没仔细数,但死在他枪下的田氏杀手至少有两百多人,包括田宗仁的儿子田武、师爷张白初,还有什么狗屁五行杀手,全部横尸当场,一个都没有跑掉……
哈哈,大人、师爷,你们觉得俺们江团长这样的武艺,算不算武圣重生,子龙再世?”
“厉害啊,太厉害了!”
李尧感慨不已,“要不是知道你刘公辅性格笃厚,我都以为在听故事呢!原来罗贯中的小说并不是胡诌的,这世上果然有万人敌!”
楼东方也是感慨万千:“这样的表现估计整个大明都屈指可数了吧?甚至称之为第一猛将都不会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