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玉虚观,仍住洗尘山居。
安顿好,用过晚饭,小道姑过来相请。阮碧留秀芝在房间里收拾,跟着小道姑到扶疏精舍,紫英真人换了一身素白道袍,站在精舍门口,看着天边的云彩。
正值盛夏,日长夜短,虽然已过酉时两刻,太阳却刚刚落山,西边漫天云霞,灿若织锦。紫英真人把小道姑打发走,朝阮碧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沿着碎石小径慢慢走着。
“五姑娘,实不相瞒,是我向赵皇后进言,让她召你入宫觐见,阻你入宫的是谢贵妃身边的人。”
阮碧心想,延平侯府的赏荷聚会早于入宫觐见近半个月,分明谢贵妃早就得到消息。这消息若是官家告诉她的,可见她在官家心目里非同一般,若是从外廷传进去的,可见她在外廷集结了一股势力。这也难怪,她以贵妃之位生下的皇长子,将来极有可能继承大统,外廷内廷但凡心思活络的估计都往她身边靠了。
紫英真人见她不诧异,只是若有所思,问:“姑娘怎么不说话?”
“此事与我无关,自然无从说起。”
紫英真人怔了怔,片刻,恍然大悟说:“姑娘定是不知道此次觐见的用意,才这么说的。官家子息艰难,群臣上书,要求博选贤淑,用广储嗣,这回的觐见,便是要将各府闺秀召进宫里,相上一相,从中挑选一位。若是被选中,便是一生一世的荣华富贵。”
她说完,目不转睛地看着阮碧,却见她哂然一笑,说:“别人说这话还好,真人说这话,当真是让我诧异。若是有一生一世的荣华富贵,玉虚观后院的万妙居又何必存在呢?”
紫英真人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再说真人,便是我入宫觐见又如何?恐怕人选的决定权不在赵皇后那里吧。”
“这个姑娘不必担心,自有万全之策。”紫英真人听她这么说,以为她心动了,又说,“五姑娘,我今日邀你前来,便是与你再商量此事。我欲再送姑娘入宫,只是要暂时委屈姑娘……”
阮碧打断她,正色说:“多谢真人美意,只是阮碧一介弱女,无意成龙成凤。”
紫英真人凝视着她一会儿,说:“我以为姑娘是个有血气的,没想到谢贵妃这般毁你,你也忍得下?”
阮碧失笑,说:“真人,倘若我会因为你的激将法而改变初衷,岂不是说明我沉不住气?一个沉不住气的人,又能成什么大事?”
紫英真人脸皮微红,恼怒之下,声音里也带着一点寒意:“五姑娘,你想过没有,若是那日我在大夫人面说你一句邪魔附体,今日怕是姑娘的头七都过了。”
阮碧收敛脸上的笑容,转身正视着紫英真人,针锋相对地说:“真人,我是不是邪魔附体,先且不说?真人,你又是什么?你本是方外之人,不问红尘是非,笑看世间恩怨。而你现在,俗事萦心,欲念蒙智,不惜颠倒是非、挟恩求报,把三清教诲抛之脑后,把清净无为当成笑话……”顿了顿,一字一顿地说,“真人,真正走火入魔的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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